“村长,您说呢。”大家看向村长。
村长捋胡子,不置可否。
“咱们村本就人丁单薄,后嗣不昌,再不献祭,只怕要亡村了。您身为一村之长,一定会为咱们村考虑。”大家的眼神殷切至极。
“好吧,不过要客气些,别吓着孩子,再给贺凛找身漂亮衣裳,沐浴熏香,吃喝就免了,献祭要内外干净。”村长一点头,嘱咐道。
大家一窝蜂涌出宗祠,个个双眼放光,脸带浮笑,好似马上所有的灾难都会过去。
他们很快找了过来,贺凛手里掰得只剩两口的红薯刚塞到嘴边,被人抢了下来。
“你哪儿来的红薯!”
“李大哥,我看刚才你家宏儿在吃红薯。”
李地保眼珠子一转,臭小子竟然瞒着他老子我吃独食!
“兰儿也在吃的。”
韩掌柜眉头一皱,兰儿怎么又把吃的分给李家小子。
“黄家小子和王家小丫头还跟我要红薯来着,明明刚分了半块,我说怎么这么快吃完了。”
“你个小孤寡,红薯哪来的?”
“定是这丫头饿疯了,抢来红薯!”
“真真是自私自利!”
捐桥张淳的老婆啪就甩手过来,贺凛摇摇头躲开,她还要上手。
“不能打脸,献祭要好看!”
李地保的婆娘踹上贺凛的腰胯,贺凛结实挨了一下,站得却稳,偏头看着那婆娘,面无表情。
李地保的婆娘心里一虚,大了声调又骂:“小孤寡,还不知错!这一脚该你受的!”
大家都骂起来。
“好个心毒的小崽子,要不是我们村收留你,那还有你活到今日!你还敢从小儿口中抢吃的!”
“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好没心肝!”
“看来献祭是找对了!这等心黑不知恩的小蹄子,合该天收!”
“献祭真是便宜她了!”
“难怪她一来咱们村就大旱,紧跟着还闹蝗灾!”
“还招惹了马贼来!马贼怎么没把她带走!”
“平日看她多晦气,果然是个灾星。”
是不是贺凛招灾惹祸,他们比谁都清楚。
大家越说越气,越气越骂,越骂拳脚相加越紧凑。
好在都是常日吃不饱的,没什么力气,贺凛抬手挡着头脸,挨过一阵也就好了。
到了宗祠,一大帮子的人围了一圈,细数她享受了村民哪些恩泽,又明里暗里怪她不该来到这里,带来了大旱蝗灾,害得全村上下快要饿死,若还有些良心,合该自己爬到那垠崖谷里谢罪。
贺凛说不出话,被打得呕出一口血,最后连头也没力气摇了。
责骂砸在棉花上,闷声都没有,村民甚觉无趣,又怕打死了没祭品,散开各自归家凑零零散散的牲礼去。
这一切,站在门口的村长看在眼里。
他神情怪异得,仿佛那口血呕在他脸上。
贺凛横过手,擦拭嘴边的血迹,眼珠子直愣愣盯着村长。
手腕子边山茶轮廓的浅粉胎记,露出半截,老头子站了站,匆匆离去。
被叫来给贺凛洗漱更衣是韩家二房与王铁匠媳妇。
看贺凛乖顺,两个人心里没底。
王铁匠媳妇胆子小,这事说得难听些,也是伤天害理要人性命,她不愿参与,却也不想阻止。
韩家二房去取新衣,王铁匠媳妇给贺凛擦洗。
扒下这身衣服脏是脏,料子瞧细了却是没见过的好,这要是做个褥子面,美梦都能多做两个。
王铁匠媳妇把衣服一团,放得远远的,可不能叫韩家二房瞧见了。
贺凛的手臂被她抓在手里提来提去,腕子白净细腻,跟这脸天差地别,想是常日掩在袖子里。
胎记倒会挑地方,没长到脸上去。
水过两遍,浅粉更浅,王铁匠媳妇正要细察。
一只银镯子滑至腕上,挡了半拉胎记,王铁匠媳妇眼睛一大,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这丫头明日献祭,镯子跟着一起去属实浪费好东西。
不过怎么有条这么深的划痕?丫头片子不会宝贝东西,到时候熔了重新打,她摸着镯子越看越喜欢。
王铁匠媳妇贼头贼脑回头看了看,韩家二房还没回来,心里一喜,撸住银镯就往外拽,这丫头腕子明明这么细,怎的脱不下来。
她一门心思想得银镯,韩家二房在外头喊都没听见。
“张大善人给的金镯不舍得戴,也不必抢我的银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