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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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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沉心痛,舅舅,救救——她。

十二蹲在枕边,喵喵两声,一双圆鼓隆冬的黑眼珠可怜兮兮望向贺凛,又看向刘一,爪子搭上他肩头。

“没事没事,不要担心。”贺凛非常顺当地安慰,她心里别扭,这种哄猫的事儿仿佛做过几千几万次。

从衣襟里钻出来,熟悉异常,猫儿她从前一定认得。

十二蹲守刘一身边,哀哀愁愁望着贺凛。

管家乐得去找大夫,猫儿不大,呲牙呲得他心里发怵,再靠近怕要咬脖子嘞。

只喵了一声,贺凛晓得猫儿喊她这男的伤重,一定要救啊。

生人生猫岂会如此信任,晓得她会救他。

看刘一满头冷汗,贺凛撇着帕子给他擦,救救?舅舅?神志不清时呼唤的多是最惦记的人,不记挂妻儿多半是没有,不念及父母八成是孤儿,一只小猫儿相依为命,够惨的。

便听大夫齐晃说:“这位公子外伤深可见骨,兼受内伤,加上中毒,实在是……情况堪忧啊,千万小心照顾,若不好生将养,只怕要落下重疾,所余寿数难过十载。”

会短命?那怎么行!

这是贺凛的第一反应,跟没药讨多少补药的算盘都打上了。

算完账,贺凛怀疑地瞧瞧床上躺着的病人,路上并没瞧出中毒的迹象,是有意压制,还是发作缓慢?

中毒症状过眼便知,十尾红的鳍吧。

“他身上这几种毒皆为罕见剧毒,除了在医书上读到过的,齐某也只是耳闻,没想到今日见到,居然在一人身上。”

几种?贺凛看向刘一,现在的样子又和方才不同,黢黑的脸已然惨白,双目和嘴唇发紫。

才抹净的脸,又见冷汗涔涔,拽被褥的手无力松开,寒冬腊月夜湖里捞上来一般不住颤抖,实在挨得辛苦,帕子换一面继续给他擦。

如此症状贺凛也识得,是壁鬼爪子磨的屑。

“齐某没诊错的话,这位公子身上混杂了,十尾红的鳍边末,壁鬼的爪上屑,毒角蝮的牙尖粉,嗜兔的舌下筋,还有蛊鸟的喙切片。

这几种皆为垠崖谷凶兽所带的罕见剧毒,齐某医术尚浅,无法替他解毒,还得尽快寻到没药先生。”

“这个好说。”贺凛满口应下,没药先生可是她贺二在两栖境的老熟人。

贺流光书房的怪地奇经有载:垠崖谷是群座山谷,八境各存数几,间隔六十里到八百里不等,凶兽猛禽,毒草毒虫遍布,下谷十死无生。

谷存羽毛鳞甲七十二虫,又以天中蛊鸟,地间猲兽,水里十尾红,洞内毒角蝮,四凶最为厉害。

壁鬼与嗜兔,诡谲更甚四凶。

集齐这些玩意儿,难比登天,便是江湖消息最灵通,外号事无不可知的石不晓,也未必能给出所有毒的获取之法。

没药正在写的医书,已经写完了垠崖谷所有毒物的中毒症状和解法,贺凛被贺北臻拉去玩,翻过几页。

费这么大功夫对付他,仇怨足够深,来头不会小。

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欠下几百万的债。

才想完,眼睁睁看着拿帕子的手挪到刘一胸口,贺凛惊疑不定,试图撤回,手却长在上头似的贴在人家胸口。

一股热流自掌心缠绕手臂渗透到肩窝,手腕某处印记最是炙热,贺凛心知是岳姓小子下的套,不做无畏挣扎,细细感受起来。

嗯,俊俏后生胸口还挺厚实,半朵印记九成九在此处。

他在碎星林遭遇围杀并非偶然,多半又是岳姓小子有意诱导,不知意欲何为。

“姑娘——”,齐大夫噎了字,盯着小姑娘抚在公子胸口难舍难分,断是心疼,她不住询问伤势,满脸忧色更叫他了然,信心满满改了口,“夫人知道没药先生?”

贺凛察觉他目光,这齐大夫怕不是平时没少看卿卿我我的话本子,搁这儿自己乱补充什么剧情呢,“齐大夫,我和他无甚瓜葛。”

无甚瓜葛吗?可听大夫诊他伤势沉重,情况危急,她越来越担心。

不是路见不平,怜惜命悬一线的萍水相逢,是紧张他命在旦夕,心疼他多挨苦楚,舍不下他白担折寿的风险,想要保他康健无虞,再无祸殃。

愣神之间,热流穿颈,弥漫后背,仿佛十个人齐齐拍了贺凛一掌,人一下趴在刘一身上。

刘一颤抖的手半抬起,掌心对准贺凛,一瞬又放下,攥紧了被褥。

“天暗了。”

心口一揪,贺凛不明所以地眨眼,眼珠子左右溜达。

本就看他多遭折磨,可怜的紧,心疼难抑,这话一出,难受翻了倍,大抵是被仇人握住心脏,随时可以捏爆,那么痛。

花鹤翎印记别是有毒,早上赶着往碎星林,没来得及让阿北给瞧。

齐大夫哪里晓得那么多,只瞧贺凛挣扎的背影,当她忧心过甚,憋着哭直抽抽。

热流消散,外力压迫稍减,赶紧撑离身子查看,他还有内伤,这一压可别加重伤势。

抬头见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密布,剑眉紧皱,“小凛,小凛。”

就那么瞬间,贺凛笃定,不是同名,是同人。

贺凛从不拿乔,最是自知,眼前缁衣琰貌,就是被她忘掉的熟人。

原来林中相见,他眼中的熟稔不是错觉。

蹲坐枕边的小猫,自从贺凛开口安慰,安静到现在,又何尝不是一种默契。

“小家伙,你也受了惊吓,睡吧。”贺凛抚两下猫头,十二趴卧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帕子已经映透,贺凛攥住袖口,继续为刘一擦拭额上冷汗。

这般痛苦的神情,火场受惊,直喊小姑姑的流儿也曾有过。

贺凛苏醒初期,两栖境生活风平浪静,兼顾鸡飞狗跳。

一日贺流光叫人背回来,灰头土脸,昏迷不醒,呓语不断。

谁能想到贺族长下厨把灶台给点了。

厨房外堆了不老少柴火,一下全烧起来,东风照着贺凛那屋吹火。

没给小姑姑做成饭尽孝心,差点把小姑姑送走,贺族长多半是自责,神志不清直喊小姑姑。

贺流光儿时被火烧伤留下阴影,给贺凛做饭下的决心不小,可惜不曾量力而行。

贺凛照看了贺流光三天,侄儿颤颤巍巍喊小姑姑的画面反复上演,贺凛全无记忆,姑侄那点儿少得可怜的情谊才算攒起来。

拨开的额角发丝里藏着淤青。

“他还伤到头了,您快给瞧瞧。”

齐大夫写下方子,来到床前递给贺凛。

“这位公子头部确遭重创,齐某还没来得及告知夫人,眼下毒性暂做压制,待他转醒,恐会失忆,记忆混乱认错人也是有的,到时夫人一定要耐心照顾,顺他心意,万不可刺激到他,不然陷入昏迷,再醒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看她关切非常,温柔安抚,齐大夫更满意自己的改口。

“好,听您的。”贺凛无心再辩,扭头看着刘一平静下来的脸。

“找没药先生需要时间,他的身体能撑住吗?”

“夫人不必太担心,谨水村毗邻两栖境西,两栖境速来护短儿,又视邻境村镇等同境内,你的仇人不敢追到这儿来放肆的。

据说没药先生三天前出现在两栖境内,按照先生的习惯,应当还不曾离开。

齐某近日不入境,藏镜灯可借予夫人,稍后齐某将内里缘由写明,夫人随身携带,若遇镜子林巡逻的濮阳氏,出示即可。”

“多谢您。”如今贺凛记忆缺失,两栖境的事儿全从贺北臻处得知,藏镜灯当初大破镜子林,与付园冲突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有所耳闻。

江湖上传的,是濮阳氏另改图纸,大批制灯,索性自己做起生意来。租给已与或想与两栖境有往来的人。

三无朏市只做租赁的原灯,都以为销毁干净,其实就挂在镜湖小筑门口,比一般的灯笼好使。

那玩意儿首先是灯,其次才是镜子林的钥匙。

镜湖小筑遍地机关,早有人当做藏宝地闯了一遭。

自是毫无收获,毕竟江湖老辈哪个不晓得,镜湖小筑起初是六族晨训晚练的特设场地,又靠近镜子林,算两栖境第二层门户。

当初租藏镜灯闯两栖境的,在镜湖小筑折进去少说七成,余下的压根不够六族分的。

杀机遍地的小破房子,没宝贝不说,如今还住下贺二这尊大佛,谁也不爱去了。

“东境镜子林往西绕路得多行两日,但公子身体虚弱,最好明日再启程。”齐晃慎重嘱咐。

“镜子林就是入口,为何要往西绕路?”贺凛不解。

“夫人有所不知,镜子林入口靠近两栖境镜湖,镜湖旁住着罗刹斯贺二姑,公子生得这般容貌,若直接入境,贺二姑必定前来掳掠。”

贺凛一时无语,又来了。

小夫人这是吓得话也说不出了,实在要晓得内情,不然公子被掳走小夫人可要哭死了,齐大夫稍加安抚,继续道:“贺二姑的厉害,便是外六境也无人不晓,她生得花容月貌,却心黑堪比恶鬼,极嗜美色,又视人命如草芥,自恃武艺高强,五族无人能奈她何。贺族长虽是她的亲侄儿,却也在她的淫威下每日战战兢兢。”

齐大夫犹如说书先生上身,抑扬顿挫的调子仿佛亲眼目睹。

心黑恶鬼?迫于淫威?变本加厉地招笑。

坏成这样可不招人恨死,来日江湖行走,少不得挑副坚实棺木,免得死后难保全尸。“您如何得知?”

“齐某常出入两栖境,与没药先生请教病理,往药庐瞧病的六族族人多有诉苦,听齐某一句劝,千万绕路。”

往日贺凛出入没药住处一次没遇过这位齐晃大夫,倒是曾听贺行致提起,没药有个师侄姓齐。

“多谢提醒,下次再遇着她一定躲开。”

贺凛咬牙切齿,六族这般看待于她,却还日日问安,倒是难为他们拘着胆子了。

“莫非夫人见过贺二姑?”齐大夫满脸惊奇,他去没药师叔那儿撞过贺二姑来拿药,两栖境现今辈儿最高年纪最小的贺氏二姑姑,正儿八经的主人家,合该拜见。

师叔笑眯眯,眼睛都不抬,说他这见面礼挑的是好。

齐晃看自己两手空空,只当师叔是点他礼数不周,岂有在别人家默不作声玩了半宿,起夜尿尿半道儿上打照面就算拜见的。

正盘算下回买得什么合二姑姑心意的礼品,正式拜见,一面镜子切过来,齐晃左瞧瞧右看看,再探师叔那老太监抓秀女的笑容,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再不敢拜见了。

“何止见过,还共处一室。”共用一个身躯。

“你竟安然无恙?”

“且说呢,小姑娘年岁与我相仿,谁知竟是贺二姑。”

“小姑娘?罗刹女身该是妖艳大美人啊?”

“倒是无罗刹斯的美貌,也并非恶鬼的心肠,当时我双眼因疾致盲,她送我去请的没药先生医治。”挽回形象还得靠自己。

“估摸着是要没药先生取你双目换给她,只是夫人运气好,没药先生救了你,又恰好你眼睛并不合适她。”

“什么?”坏底子夯实,救人善行也能这样编排她。

“听闻她得了一种病,每隔一段时间,双瞳由黑转赤,血泪难止,当即眼盲,伴随而来的还有头痛欲裂,也是老天有眼,如此惩戒于她。”

“原来如此。”贺二排面大,得个眼疾也讹传得花里胡哨。

贺凛得了眼疾不假,并无黑珠转赤,头痛欲裂的症状,只会视物不清,每次发作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之后再发作也得隔上四五十日。

二人说话的功夫,随行医童将刘一身上的外伤上药包扎,猫爪子搭在医童手腕,呲牙竖毛,断不让他来。

医童无奈,小猫倒也没伤人,可万般阻拦。

“抱歉,猫认生,我给他包扎就好。”

医童看齐晃点头,留下一应伤药布带,背上药箱退回齐晃身边。

“藏镜灯齐某待会派医童送来。”

“多谢齐大夫好意,这些请您收下。”贺凛解下腰间钱袋递过去。

齐大夫确是热心医者,再有些判断力就更好。

“齐某取诊金即可。藏镜灯乃濮阳族所赠,不费银钱,夫人不必介怀,届时公子痊愈,夫人归还便是。

此去两栖境不易,还是留着钱财傍身,夫人既然知道没药先生,此番去,少不得身怀宝物,最近有贼匪流窜,夫人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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