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峦心砰砰作响,隐约有丝惶恐。
“阿姨刚过来那会,我知道她身体没好,害怕你会离开我,不敢和你说。”
陶峦趴在他肩窝处,有点呼吸不上来。
泪珠无声从脸上滴落,滑至衣领,烫得祝聿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找回来,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我舍不得。”
“对不起啊小嘟,是我不好,早点和你说就好了。要是有个时间缓冲,或许你就不会整夜整夜睡不着,每晚哭都不哭出声……”
他抬起手又放下,垂着眼像做错的孩子,等着陶峦宣读最后的审判。
“为什么要告诉我?”
陶峦猛地抬起头,早已泪流满面,眸中却是满腔愤怒。
“看我像傻子又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意思?现在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减轻你自己的愧疚感,还是觉得我蠢到可以就此揭过?”
“为什么,偏偏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爸爸那次是这样,妈妈这次也是这样,为什么?”
“祝聿,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瞒着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总是在我最脆弱时候陪着我,然后再捅我一刀,这是你的乐趣吗?”
说到最后,陶峦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通红盯着祝聿,她想不通,也不想想通。
“小嘟,我没有想......”早就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祝聿抬抬手想要为她抚去眼泪。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谁都可以,只有你祝聿不配!”
陶峦毫不犹豫一把推开祝聿的手,强撑着赤脚下了地板,全身抖得不成样子。
“你瞒着我,祝聿,你又瞒我。”
她大口呼吸着,极力想稳住自己的身体,太狼狈的样子,她一秒都不想展现出来。
真假,真虚伪,她那么痛苦陷入失去妈妈的自责中,在祝聿眼中算什么?
去你爹的爱,她的爱太廉价,所以她的痛也是好笑。
陶峦颤巍巍走向茶几,祝聿想要去扶,却再次被推开。
他又急又怕,只能放低声音哄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啪嗒一声,止住他的道歉。
玻璃碎片如同水花四溅,尽数朝男人扑去,似乎还不解气,陶峦用力摘下玉镯和手表,重重扔出,又是响彻满屋的声音,玉镯碎成两半,作为始作俑者的右手却抖个不停。
血一直从那端流到陶峦脚下,她发泄完却觉得很空虚,埋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咬着手腕含糊不清质问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个世上没人保护自己了,所以连祝聿都要来欺负一脚。
她眸底又缓缓聚起光,往一旁闪闪发亮的地方爬。
仿佛察觉到她的意图,祝聿飞奔过来,贴着后背攥住陶峦右手腕,滚烫的温度蔓延上来。
陶峦失神望着从脸颊滑落的血,滴在锁骨,滴在手背,还滴在心上。
一道道血口子浮现在眼前。
明明是她的企图,陶峦却抖得快拿不稳,不可置信看着手中的玻璃片。
祝聿左手臂上被血染成一片,嫌不够,祝聿稳住她的手继续,对着血口子重复划着。
“够了!”
陶峦用尽全身力气丢掉碎玻璃,祝聿是个疯子,她病到最严重时也没这样做过。
“恨我,陶峦。”
“是我的错,你要恨我,发泄在我身上,别怪自己。”
灼热呼吸碰洒在她颈侧,祝聿擦擦手指,为她揩去锁骨处的血迹。
手中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药盒,上面用标签写满药名和服药事项,他跪坐在陶峦身旁,献宝似地递过去。
陶峦睫毛震颤,接过药片。
祝聿起身要去接水,却被她拉住,生生地嚼完药吞咽下去。
一阵眩晕,她又扯了扯嘴角。
“我妈说的没错,你也活成精神病了,是和我待久了吗,还是本来如此。”
不像在问祝聿,反而更像在问自己。
“说不清。”
语气像是随口应的。
此刻祝聿在专心致志擦拭着她手背的污迹,可刚擦完,又从他身上留下来,哪里擦得干净。
他慢慢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原因,擦拭的手僵在半空中。
时间齿轮仿佛卡住了,陶峦足以看清楚祝聿的欲言又止,然后一点一点松开她的腰,拖着步子往后退。
“对不起啊,弄脏你了。”祝聿垂着脑袋,手摊在两侧,像一条丧家之犬。
陶峦张张嘴,瞧着遍体鳞伤的人又什么也说不出。
从茶几抽屉里拿出药箱,她朝畏缩在角落的男人摆手,气若游丝,“过来。”
祝聿眸色愈发晦暗,声线透着难以察觉的颤栗,“过去了,你又要和我说分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