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景对施云醒的称呼总是没有定性,高中时喊他同桌、施云醒、施老师、小施主,希望他开心又叫他心心,觉得他像星星有喊他星星,听说苹果代表平安又喊他平平,看到云朵又觉得云云也好听。
贡景的称呼变了几变,语气几乎都大差不差,温声的、喜悦的、开心的,有时候施云醒觉得贡景喊他的时候总在无形地渡着什么能量。
现在这个称呼变成了醒醒,莫名总有一些缱绻。
也许是又在下雨。
成串低落在绿叶林中,间歇的空灵鸟鸣伴随交响,潮湿的水气摇晃在巨大的无形玻璃瓶里,整个绿野仿佛一个能被风提拉摇摆的玻璃瓶子。
雨大起来了,和婶招呼大家下山。
雨衣没有派上用场,有穿的功夫,带着帽子多走几步路都快到民宿了。
但是驱蚊水用上了,施云醒脸颊上山时白白嫩嫩,下山时还是原样,像朵白瑕如玉的奶油蘑菇。
贡景心想,施云醒如果是这里的蘑菇,一定是最漂亮的那朵。
施云醒请婶叔们现在民宿里避雨,和婶摆手,招呼人坐在院落的亭子里:“不进去了,外边吹吹风凉快。里面都是皮质的沙发,弄脏了不好打理。”
“在这里听听雨声,看看风景,聊聊天也好。”
两人熬不过叔婶们,就齐声坐在了亭子下,风波池水荡,雨落木林清。
大家一同坐着说说笑笑。
施云醒感觉心里的火炉终于落下了第一块太阳煤,醒山属于他也容纳他,他真正意义要有了第一个能盛放灵魂的家。
和婶:“小施这个菌大噢。”
贡景问:“这个是什么菌。”
施云醒看起来很喜欢,以后过季了,可以从市场买给他吃。
“鸡枞菌。吃起来有肉的口感咧。”和婶挑挑拣拣,两人的篮里当初捡的时候就避开了过分鲜艳的菌类,大多数都是可食用菌。
“捡得真好,小孩们眼力好,都能吃,可以打菌子火锅了。放鸡汤里烫熟,可好吃了。”
“好呀。”施云醒说:“婶婶叔叔们一块吧。冰箱里有菜,咱们一起吃一顿火锅。感谢大家今天的照顾。”
和婶怕小孩们客气,招呼着准备要走,被贡景哄下来了,大家一起忙活,蔬菜洗洗剪剪,肉切片腌制,又拿出了卡式炉支在院子里。
施云醒又把冰箱里的饮料拿出来倒好放在桌上。
火暖了,和婶们对菌子熟,煮多久熟,哪时候口感最鲜都清楚,熟了就给他们捞。
施云醒吃了最新鲜的一顿菌子火锅,吸饱了鸡汤鲜汁的蘑菇们口感鲜美,羊肚菌脆爽、松茸菌滑嫩、鸡枞肉感足,入口就是浓密的菌香和鲜美的鸡汤游荡,爽滑直到胃里暖起,下过菌子的锅底再烫点肉片,一顿下来回味无穷。
施云醒摸了摸肚皮,觉得这样的傍晚很舒服。
贡景:“好好吃。”
留子差点落下幸福的泪水。
和婶吃完又想忙活,两人连忙拦住:“我们晚点收拾就行。”
和婶有些不好意思:“婶想求你件事情。”
施云醒怕人客气:“别客气。和婶,没事,说吧。”
“我想跟你借一些书看。”和婶笑起来眼尾带着笑纹,有几分不好意思,“今天看客厅有很多书。我想借了看看。”
“我会很爱护的。”
一旁的婶,大家都叫她花,施云醒称作花婶,花婶此刻也附和道:“和米丽一直都爱看书的咧。她喜欢看的。会对书好的。”
“当然可以。”
和婶又送了树苗又带他们去挖菌子,只是借书没有什么。
“婶别客气。喜欢什么书带回家看就行。柜上的书都可以拿。随时来。”施云醒说。
雨停了,其它山脚的邻居就先回去了。
和婶带着笑把鞋底泥巴弄干净了才进了屋内,又洗了好几遍手,才不好意思地看着书柜。
施云醒怕婶不好意思:“婶别客气,我们刚来这个地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照应呢。”
和婶摆手:“有问题随时找我。婶一定帮。”
施云醒把书柜顶上的灯也打亮:“和婶,我们想聘请一下有经验民宿的清洁员,将来整理客房。婶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吗?”
“哎,问对人,这个婶我有经验。我当年古镇里民宿当过客房保洁。但你这样雇佣不划算。”和婶放松了许多,热情地跟他们分享保洁这一方面的经验,又建议:“一般古镇里如果是按照月雇佣的话,就是一百一天这样算,退下来的房都都打扫,但这样一个月也要三千多了。”
“你们民宿现在没有客人,这样等于白白一个月搭几千呢。”
“可以用另一种方法,不按照月雇佣,就按房间结算。一般三十到三十五一间。有客人退房就找人来打扫。”和婶扯了扯衣角,“婶没有坑你哈。如果需要的话,我和你花婶都愿意的。平常有退下的房,就电话找我们。我们来的也快,收拾的也很干净。”
“我们打扫都是很细节的。一些洗地机那些器械我们都会用。按照二十元一间算就行。如果有一天房间多的话,能一趟来收拾,就按天结算给一百就好。不多给。”和婶怕施云醒觉得她自荐有压力,又说:“不行的话也没事,我也认识那个机构的一些保洁,也是一个电话能来的。”
“不用婶。我们信你。”施云醒留下电话,“按照四十元一间吧。借和婶吉言啦,等我们生意如果好了,再来计划天的结算方式。”
“婶感谢你嘞。给我们提供了工作。”
约定好细节,民宿的环节又完善了一个,施云醒心里也松快很多。
和婶挑书也就拿了两本,“我读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