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就见大薛公黑着脸抡了薛蟠后脑勺一掌,将那惹祸精拍得一个踉跄,赶紧收手护住脑袋。
“哎呦!”薛蟠躲到薛夫人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朝大薛公嚷嚷,“又打我!再打下去我都要傻了!”
“傻了到叫我省心,一天到晚竟会乱招惹。”大薛公冷哼出声。
此处喧哗声不小,早有小沙弥眼尖跑到殿里寻妙济法师,法师赶来一看,可不巧了,一方是他俗家弟子甄宝玉,一方是将将辞过的薛家四人,只是不知因何事争执。
那甄宝玉见妙济来了,总算松开宝钗伸手要大和尚抱。大和尚乐呵呵地抱住,面上慈祥和蔼,此刻倒像个含饴弄孙的老头子了,只是长得年轻了些。
“未曾想大薛公竟碰上了我这徒儿,此缘甚妙。”妙济也不问双方如何起的冲突,总之也都化解了,无需多问。
甄宝玉执着地瞅着宝钗,更是指着宝钗让妙济也看:“亮。”
众人目光又跟随过来,甄家婢女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家大爷这是怎么了,总指着个小姑娘叫娘。妙济法师往日里同甄宝玉说话最多,倒是没听差,顺着徒儿小手看过去,眉心一动,甄宝玉手指之处正是宝钗心口。
而宝钗心口神藏、灵墟两处确有两团灵光明亮耀眼,只是这灵光寻常凡人是看不见的。甄宝玉得见此光,可见天生慧眼,合该是他佛家弟子。
然宝钗等人听不清楚,只以为甄家这个天生佛子是闹着玩的,见妙济抱走了人,便又要辞别,再不走怕是天都黑了,想走都走不了。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还没走几步,那甄宝玉又闹腾起来,口中直喊“不走,不走”,眼看薛家人就要走远,遥遥伸出两只手便哭嚎起来。这下可把妙济和那些婢女们吓着了,要知道甄宝玉长到如今,除了降生那刻,便再没哭过。
那美婢一咬牙,起身追上薛夫人,拦到人前便扑通一声跪下来,恳请他们暂留片刻,等他们主母到了再走。她方才听法师称这家男主人为大薛公,便知道这是薛家了,轻易得罪不得。一时怕被拒绝,又怕自家大爷哭坏了嗓子,自己被主母责罚,狠了狠心,便在地上碰碰磕头,没两下额头就青了。
薛夫人到底心软,听不得奶娃娃的哭声,也见不得那女婢如此作态,便做主留下来。抱着宝钗走到妙济法师身边,那甄宝玉果真止声不哭了。又问那美婢甄家主母何时过来,正问着呢人便来了。
只见风风火火赶来一华贵夫人,体态丰腴艳胜牡丹,风姿好似骄阳耀耀,行动有如流星疾疾。
“哎呦我的心肝!”她伸手戳了戳甄宝玉未干的泪痕,扬声而笑,“再哭一个给我看看。”
笑完看向宝钗,眼里都是喜爱:“这就是宝钗吧,果真是仙童一般,薛夫人可得同我传授几招,好叫我回去也炫耀炫耀。”
竟是全无客套之意,好似两家本就多么亲热一般。薛夫人心中原也有些小别扭,没两句就被甄家主母的热情淹没了。
那甄夫人只给妙济和大薛公行过礼后便不再理会男人们,见儿子不哭了便连儿子也不管了,只一劲儿拉着薛夫人谈话:“我看着似是比你大一两岁,便腆着脸叫你一声妹妹,往后咱们姐妹多说说话,常走动才是。”
“我那痴小子心里装的全是佛,可把我愁坏了,如今竟也能为妹妹家的仙童哭出声来,到叫我这心里的石头落下了。”甄夫人边说边拉着薛夫人往寺中居士院走去,“妹妹今晚不妨住在寺中,咱们姐妹多说几句话,明日再一同回金陵,况这天儿暗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
甄宝玉似也知道宝钗要走,也不想和妙济一处了,伸手要甄夫人抱,要和宝钗一处,把甄夫人逗得直笑,薛夫人和宝钗也哑然失笑。
许是被这甄家母子蛊惑了,薛夫人竟糊里糊涂就跟着人走了,那些随甄夫人和甄宝玉来的奴婢们紧紧跟在主家身后。薛蟠眼看妹妹被人拐走了,急吼吼也跟上去,大薛公无奈,只得向妙济法师询问寺中可有多余的住处,若是能有空置的小院就更好了,他家尚有些随侍候在寺外。
如此这般,宝钗头一回留宿在外,心中不禁感谢起甄宝玉,这“天生佛子”还是有些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