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宦官还是外戚?
都不可能!
熙宁帝的脑子也冷静下来了。外头那些人声势浩大的,倒像是想置许路明于死地,不是真心的。
柏御史见势不妙,反驳道:“许路明包庇题写反诗的唐秋眠,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怎么到了赵相公的嘴里,他许路明竟还是无辜之人了?”
许路明冷哼一声,“柏元义,你实乃天下读书人之耻辱!唐秋眠的诗分明没有过错,你连死人也要栽赃吗?”
“我是言官,自古言官不可因言获罪,你凭什么不服?”
“你不可因言获罪,就可以随随便便给别人的诗文扣帽子,肆意歪曲污蔑吗?我说与你知,言官监察百官,无论是否有证据都可以上折子弹劾,此乃‘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但朝廷问罪是需要证据的,刑部、大理寺乃至各地的官府,给犯人定罪都必须有大量翔实的证据。怎能因为一个人的三言两语,一套离经叛道的荒唐诗文解读,就给朝廷命官论罪呢?柏元义,你何曾将朝廷法度放在眼里,又何曾将圣明天子放在心上?”
柏御史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儿地向熙宁帝表明忠心。
王丞相瞅准机会说道:“官家,为了一首已死之人的诗闹成这样实在是得不偿失。在座诸位都是朝廷栋梁,理当商讨国家大事,岂能为一诗词小道耽误朝政?况且,诗词本就有不同的解读,何须较真呢?依臣之见,不妨就此打住,传章观等人前来问话,好生安抚他们,令他们回去安心读书,好早日授官,为朝廷办事。”
熙宁帝扫了一眼底下的臣子们,没有人有异议,他也确实有些累了,便同意了王丞相的提议。
不久,章观就被带了上来。
他身姿挺拔,不惧不怕,双手捧着一叠宣纸,恭敬地行礼问安。
而后,又伏在地上,说:“学生今日得见天颜,不胜欢喜。圣天子在堂,忠良便可安心为国效力,不必担忧小人构陷。官家,这是我等二百三十一位太学生请愿书,上面有十二位学生代表的签名,恳请官家宽恕许大人,饶他一死。许大人一片忠心,两袖清风,请官家明鉴!”
熙宁帝疑惑地问:“朕何曾说过要杀许爱卿?”
章观猛地一抬头,“官家明察秋毫,仁慈宽容,实乃臣僚之福,百姓之福!”
赵丞相咳嗽了两声,“章观,官家问你,你从哪儿知道许大人被判了死罪?”别拍马屁了,快点交代,幕后黑手是谁?
“大家都这么说。”章观脱口而出,而后深思片刻,“启禀官家,昨日许大人嫁女,又是同皇家联姻,我等学生虽不得亲见,却也为此而高兴。可晌午才过去,许大人被抓的消息就传遍了太学。大家都说许大人犯了死罪,只怕是凶多吉少。我等忧心不已,当即便想来面圣,无奈天色已晚,只得作罢。今日一早,我等二百三十一位学子,向夫子告假,写好了请愿书,原本想请宫门口的侍卫代为通传,却遭到了拒绝。我等便在宫门外静坐,以便等候消息,希望哪位大人能帮我们递请愿书。”
熙宁帝慨叹道:“照此说来,尔等也算是知礼之人。”随后又吩咐左右,“将不肯通报的侍卫拉去重打四十大板,革职查办。读书人是国家栋梁,岂容尔等粗笨的武夫怠慢?”
赵丞相眯着眼睛问道:“你身为学子,遇到事情缘何不告知太学正?”
章观鞠躬行礼,“赵相公,我等求见了太学正与太学录,可两位大人也不知晓许大人为什么被抓。太学正劝诫我等安心念书,朝堂之事自有诸位相公决断。可我等深受皇恩,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效一二,岂能装聋作哑,一推四五六?于是,大家志同道合,一起来求见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