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人歃血为盟。
吕茂“啪”地把碎银拍在灶台上:“去镇上吴家打几斤酒,我们三兄弟今晚喝个痛快!”
林昭贞手腕一扬,银子擦着他耳畔飞回他怀里:“申时三刻,让我一个女人摸黑回来?”她拿起铲子把锅里小米搅匀,“要不您直接把‘无能’俩字刻脑门上?”
“你这婆娘——”吕茂脸涨成酱猪肝色,粗声粗气道:“老子自己去!”
“那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属乌龟的吗。”林昭贞挑眉。
“我这就去!别叫嚷了!”吕茂气呼呼骑马飞奔而去。
“再捎个卤猪耳朵。”
暮色里传来吕茂气急败坏的抽鞭声。
陆仁捅了捅公子肋下:“瞧见没?大哥被治得跟骟过的驴似的。”
“粗俗不堪。”林昭贞一脸嫌弃:“当心,现在你笑人,以后人笑你。”
陆仁还在那挤眉弄眼。
“小仁你到底行不行啊——”短短一句话送他两个暴击,她把吹箭递过去,“我这刷一个月碗换来的萧箭不好用啊,吹着腮帮子疼,准头也不够,你看看怎么个事。”
小仁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啊。
陆仁脸皱成腌苦瓜:“说了别叫我小仁!还有……”
公子突然咳嗽两声,拳头抵着嘴,肩膀抖得活像筛糠。
“别笑了,顾平章。”陆仁嘟哝着:“我看大嫂的嘴像开过光,真是报应不爽。”接过萧箭查看,仔细询问她嘴里说的吹箭特征,便开始这里削削,那里戳戳,如此这番捣鼓起来。
“妙啊,太妙了!大嫂,我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伪装成乐器的暗器,从前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三弟这手艺,也当真绝了。”顾平章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奇了,萧从来只有六孔,怎么大嫂这萧却有八个孔?”
“村尾王瞎子家乡的萧都是八个孔,音域更广些。”林昭贞随口便来,眼不眨,心不跳。
顾平章倒没多想,他对音乐没多大兴趣,又琢磨起武器来:“大嫂一个弱女子,是要备点杀手锏才行。我想,不如在箭上淬上毒……”想到她对反贼都存有怜悯之心,改口道:“淬上曼陀罗汁液,可叫中箭者无法行动,大嫂你看如何?”
“我看很好。其实一早就想过淬毒了,只是囊中羞涩。”她狡黠一笑,“不过现在有三弟在……”
顾平章会意,掏钱袋的动作行云流水:“家里经营了几家绸缎庄,我身上倒还有些银钱,明日大嫂去药行置办便是。”
“那我给你洗衣裳抵债。”林昭贞接过钱袋子,入手细滑,也是好材质。
陆仁把半截竹箭削得咔咔响:“给爷们洗衣做饭不是应……”话到嘴边突然刹住——想起自打相识以来,就没见过林昭贞白做事的。
刚认识那会儿,她表现极好,什么活都抢着干,从不喊累。会些医术,还会写几个字,长得也跟天上的仙女儿一般,两兄弟欢天喜地接纳了她。她学东西快,垒灶、打猎、设伏一教就会,有时兄弟两个空手而归,她反倒带了东西回来糊口。做饭花样又多,野菜饼、鲜花饼都是常吃的,叫花鸡、荷叶粟米也不在话下。一起历经人肉店、土匪打劫、贪官奴役等事,几番生死下来,感情愈加亲厚,三人发誓一辈子相互照顾,绝不背弃彼此。
从那时开始,林昭贞渐渐将洗碗的事分摊出来,开荒种地交给他们兄弟,她忙着识别药草、参与打猎去了。倒也有趣,上月自己发烧,这女人竟用板蓝根、野姜和小米熬出金灿灿的粥,比城里十文钱一碗的姜汤强百倍。
“大嫂这主意好,就这么办!”顾平章击掌称是。
她瞅一眼他沾着松针的袍角:“这上等绸衣,搓坏了可别心疼。”故意把“绸”字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