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牢房里,段副手当即寻了个地方坐下,拿着那份名册,笑呵呵对梁家甥舅道:“证据我都有了,坦白从宽,抗拒挨板子,你们自己选吧。”
这话一出,将那梁家管事吓得一激灵,他眼睛定定看着段副手手上晃着的名册,道:“都是正常生意往来,都有县衙背书,不可能出错的。”
四月天气还算不上炎热,又在阴凉的牢房里,说话间,他面上已淌出细密的汗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真当县衙没人了?”段副手见对方不吃这套,停下晃动,翻看起那份名册,“你们梁家跟……”
“通远州。”南芝补充道。
“对,跟通远州勾结,别以为我不知道!”
梁家管事能当上管事除了连襟关系外,自己也是有些本事,他一听就知道面前这年轻官吏是在诈自己。
他当即正了正神色,道:“大人莫要乱说,我们梁记跟通远州的酒楼就只是寻常生意往来,若不信,衙门大可去查。”
看他样子,南芝抬头看向一旁托腮沉思的李叔,接收到她的视线,李叔只是摇头。
……
一无所获,段副手气得打板子的话都说了好几遍。
他瞪向南芝二人:“你们一点忙都帮不上!”
路上,南芝在想,若是将懿王名头搬出来,说不定可行。
未待几人回到部堂,数封帖子同时交到段副手手上。
一封来自府衙,州府大人快到了,求见懿王殿下。
不多时,又有一人进来禀报。
原来是府衙的人到了,来了二三十号人,个个面容严肃,气势凌人,非县衙这几个老幼能比拟。
段副手随手将其余拜帖塞南芝手上,而他,要去请主子出来。
段从星脑中迷惑,主子是懿王没错,可眼下官阶找了州府大人那么多,是该论亲王品阶还是县令官阶?
……
州府大人的身量不高,穿着绯色官袍,脑袋圆润,带着官帽像是塞不进匣子的大西瓜,手臂圆的,肚子也是滚圆。
他态度恭敬,看到易公公出来,圆圆的肚皮也不知怎么弯下去的,圆脸笑出褶子来,谦卑道:“大人,王爷可在里头?”
“昨晚可有歇息好?长途跋涉的,怎也不到府衙先歇会脚。下官今日才听说王爷来上任,马不停蹄就来了,您看这大老远的,我这都没法尽地主之谊,惭愧惭愧啊。”
南芝往后看了看,来的只有一个州府大人,未见其他县的县令。
。
县令大人今日穿着一身象牙白的锦袍,一根白玉簪子挽起满头乌发。清雅的装扮掩去了半身的贵气骄矜,一眼看去就像是个寻常富贵儒生。
二堂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躺椅,那难得精神的人正坐在上面,手上拿着一份案宗。
见州府来见,他放下案宗,淡然地接受他行完全礼。
二堂外,南芝并不能进去,只能站在外头,依稀听得一些动静。
段副手叫她的时候,她进去恰好看到胖州府正鞠着一张脸,胖手胡乱往脸上抹去,哭的悲痛。
乖乖在段副手身旁站好,南芝便听到胖州府哭嚎:“沈大人正直无私,两袖清风,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此种歹人出在通远州地界,是下官失职,下官定要查明真相,还沈大人…”
“行了行了。”半靠在椅上的某瞌睡虫揉了揉眉心,很是不耐烦,“嚎一遍就够了。”
他斜睨了胖州府一眼,道:“即知道是你辖区出事,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他站起身,看了南芝一眼,蹙头再次蹙起。
似是不满意段副手的安排。
不过他并没多说,径直走过二人,出了二堂。
“跟上,主子要出去散心,劳你当一下向导。”
听到段副手的话,南芝木然跟着两人走出县衙。
“你叫南芝?”
刚出县衙,那走在最前头的男人脚步慢下。
“是。”南芝赶紧快步上前,离了两步远,好奇新大人有何指教。
“今年十六?”他头也没回。
“快十七了。”
“不是怀南人?”他再问。
南芝微微垂眸,不知他为何这般问。见他回头,她赶忙答道:“老家安沧城,逃难没有亲人,被李叔所收养。至于其他远亲,恐难以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