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的好看,出身也高贵,哪怕是被贬到这等小地方,出行仪仗也一点没少。
看到他,总让她想起那个缥缈又像是真实的梦境,梦中那些荒诞的过往,也有缥缈失真的亲情,梦中,她是觉得皇家也有亲情。
可是,作为旁观者再看一遍,她丝毫代入不进那个梦中的小公主,她像是个旁观者,目睹了她人过往,却要被迫承受他们一家的因果。
“捕快们出来了。”
“抓的是谁,真有学子犯事?”
楼下突兀响起脚步声,还有两个茶观小厮的说话声,他们见茶楼没生意,竟还齐齐往官学门口跑去,融入围观百姓之中。
他两的声音出现的突然,南芝看到对面男子一坐下就闭上的眼睛睁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南芝一起,往窗外看去。
先出来的是府衙中人,他们站在官学院墙内,板着脸,粗鲁地挥赶围观的百姓。
南芝看到了一个匆忙跑出官学的年轻学子,因为跑的着急,鞋子松落,焦急的他索性脱了鞋,提在手上往外跑去。
她认得这人,这人是马有金家长工的儿子,也算是……他的书童。
没一会儿,她看到那不常露于人前的马院长也出现了,正一脸严肃,同府衙中人说些什么。
她看向对面男子,他也只是静静看着,对于这一切,他似乎不甚在意。
被镣铐加身带出官学,这对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大人。”她轻声开口。
“何事?”他头也不回,问。
“案件未明便这般大张旗鼓,对官学对县衙名声都无利。”
“无妨,看着吧。”他依旧平静。
南芝心中思绪万千,闷闷地扭头往外再看。她看到李叔也同马院长站到一边,同样不满府衙的作为。
奈何府衙捕快态度坚决,执着镣铐就往里闯去。
第一个出来的是段副手,他出来后环视了下周围,目光定定看向他们这处。
没一会儿,他便也跑到这处雅间,为自己倒了一大碗茶水饮尽,才开口:“主子,胖州府查案是真有一手,沈家小豆芽的案好像要破了。”
“凶手是谁?”县令大人淡声问。
段副手又喝了一碗,道:“是一个乡绅的儿子,跟学院的院长也有点连襟亲情,院长正在那求情呢。我看着无趣,还不如出来跟你们分享一下情报。”
她想到了昨天去退学时,马有金同她说起的手掌有伤。
果然,段副手再往下说,便是州府大人提审梁家甥舅,他们供出了官学一人跟沈公子有私仇,曾扬言要弄死沈公子。
如今府衙捕快去一看,手掌伤痕都对上了,人证物证具在,就要当场将人压回县衙。
过了会儿,里头像是谈妥,没有镣铐加身,只是将人带出。
南芝看向县令大人,他依旧老神在在,不想管,任由府衙中人将那个胖胖的马二少带离官学。
马院长一身清隽儒袍,向来沉稳镇定的面上也带了几分着急,他一脸严肃跟在人后。
看样子,也要跟着到县衙一趟。
县令大人不想管,段副手显然是认定就是马有金含恨杀人,正恶狠狠瞪向离开的队伍。
隔了许久,茶盏已冷却,段副手在旁瓜子也磕不动了。那个一直定定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才睁眼。
“走吧,回去。”
路上,段副手难得沉闷,他低垂着脑袋,叹气。
过了拱桥,不知道他第几声叹气。
县令大人忍无可忍,冷声喝止:“再叹一声,沈大人回京之事就由你护送。”
虽还苦着一张脸,段副手却也是不敢再连连哀叹。
他干脆停下脚步,等南芝走近,走在南芝身侧,像是找到倾听者,他开始讲述起他们的过往。
“南芝也是官学学生,认识他吧。”见南芝点头,他垂眸往下到,“我跟沈家小子还有主子,七岁拜了同一个老师,就是沈大人。虽然跟沈修明只一起玩了不到两年,但他最小,也最老实,我也最爱欺负他。”他说着还想叹气,一想到方才主子的威胁,到口的叹息声硬生生成了气哼声。
“沈大人被贬后,我还给小豆芽寄了好多封书信,我都没怪他一次回信没有,他怎么可以……”他气哼哼道,“在这种小地方都能被人欺了去,看他就是懒惰,不肯习武。”
说着说着,他声音已染上哽咽:“怎么能被欺负呢,我段小霸王的小弟,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过了很久,像是才想起自己找南芝的主要目的,他扭头,静静看了面前这女子好久。
“确实好看,难怪小弟会……”
“段从星。”身前慢走的县令大人冷声喝止他继续胡言。
段副手哽咽了下,咬牙,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听他说的那么多,南芝脑中也不由想起那个向来沉闷的同窗。
在官学的两年时间,她想了下,他们拢共没说超过二十句话。
无奈摇了摇头,若是还能再见到他的亡魂,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