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手上动作停住,整个人愣在原地,过了许久,她才迟缓僵硬地抬头,看向南芝,想听她否认。
见南芝点头,她不敢置信侧身看向扈江蓠:“你这孩子是不是虎,这件事我连你王哥都没说,你……现在能跑吗?”
王婶是农家妇人,她没什么见识,但是她也知道,伪造户籍是大罪,更不要说杀害江蓠一家的凶手还没抓到。
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前路都布满危险。
“没事的婶,如今的衙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王婶话到一半停下来,疑惑,“难不成还有大人比沈大人还好说话?”
江蓠闻言笑了笑,道:“不能乱揣测的。”
南芝也是,她对于王婶知晓胡仵作真实身份也是有些吃惊,但是一想到胡仵作平时就与她家最熟络,她也只当是自己少见多怪。
“其实……”王婶探眸看了看紧闭着的窗户。
她家房屋是南边典型的小院落,院子不大,坐着三人都略显拥挤。正中一间客厅,旁的两间房,房间跟院子的交接处还有两间小的,一间放着灶台,一间堆放粮食。
见屋中没有动静,她凑近二人,低声道:“其实啊,他早发现你户籍问题了,是我一直压着不让他声张。”
说着,王婶声音弱了几分,有些后怕问江蓠:“是不是我这举动害了你呀?”
“没有没有。”南芝替她应答,“只是因为身份原因隐藏户籍,大人他会酌情宽任处理,婶子不用担心。”
南芝将大人亲信同她说的话简略复述了便,王婶面上担忧仍是没少几分。
“可是……”王婶仍是犹豫着,“就没有不公开身份的法子吗?当年的犯人都没抓到,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阿源她不就多一分危险。”
“放心吧秀姐,要是那伙人还在怀南,他们还对我下手,不就更方便衙门破案。”江蓠笑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这丫头。”王婶气恼地放下手中棉团,瞪向江蓠,“大人英明神武,会早起破案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以后不许再说了。”南芝附和道。
方才她便在想,按理说,她一直生活在怀南县,还是案件发生之后出现的。虽然李叔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他远房侄女,只要有心去查,都会知道他压根没几个亲戚,更不会有人将女儿托付给他一个快五十的老光棍。
按理说,自己的目标应该更大些,可是八年过去,却从未有人对他们出手,更是连个详细探听她情况的都没。
“我在想,当年犯案那伙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便是无法再次作案。”南芝说着,迎上王婶仍旧不放心的眼眸,她道,“这么多年,婶你们看有人在怀南县找什么失踪的小姑娘不?”
王婶摇头。
“那便得了,要么歹人不知道扈家还有一个小孙女。要么,对他们来说,这个女孩活着或者死,都对他们不重要了。”
听这话,王婶才稍稍安下心,她又探了探屋内,小声问:“新来的大人是个什么情况,问老王,他啥也不愿意说。”
江蓠愣了下,抬眸看向南芝。
思忖了下,南芝道:“新来的大人复姓东方,人很是年轻,带来的人也多。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大概……”想起昨夜相处,南芝面上微红,除了亲人外,她还是第一次同一个男性如此亲昵。
再想起昨夜他误以为自己怕黑怕鬼,压着性子还是将自己送回酒楼。
南芝道:“大人重视下属,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下属蒙冤。”
“是啊,”江蓠也附和。
王婶强舒了口气,叹气道:“那你们县衙接下来要怎样做?是要先彻查当年之事?”
“约莫是的。”既然“胡仵作”身份已定,她打算下午再去衙门一趟,将此事禀明,再听候差遣。
扈江蓠将当年她所遇到的事同南芝说了便。
当年她不到十岁,同家中同龄孩子玩闹,躲在鹿溪村送药材的牛车中,被带到了胡家。
起初,胡家人知道她身份,对她还算客气。后来,他们等了几天,不见扈家人来寻,又听得血案。
胡家人还有个年长她三岁的儿子,他们计上心头,先哄骗她歹人未寻到,她贸然出现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令她以他们女儿的身份先住在鹿溪村,待案件明晰再认祖归宗。
可是,她这一等,等到的胡方的觊觎。
后面的事,江蓠没有细说但是她们都知道。
胡方死了,江蓠逃到了怀南县。胡家两口子断了后,自然恨死了江蓠。可他们又是好吃懒做的,扈家医馆的运送药材生意断了后,他们的生活日渐拮据。
若不是养着能当儿媳妇,少一份花销,想来,他们也不愿意养着她。
后来,他们寻到江蓠。江蓠用一月一两银子跟他们做交易,不报官,她来当他们有出息的儿子。
他们也知道懂医理的人少,哪怕只是卖狗皮膏药的赤脚大夫,每月都能有不菲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