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猛然回身,见门外背着光,站着一高一矮两人。
矮的那个自然是刘阿婆,高的那个……
南芝拿剑的手一顿,她怎也想不到,这人会出现在这里。
“是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屋中进贼了,唉…”阿婆说着,仍是有些担忧地抬眸看向身前男子。她使劲地朝南芝使了使眼色,南芝这才反应过来,阿婆这是担心自己了。
她放下长剑,笑着上前将男子迎进屋中,对阿婆道:“阿婆不用担心,他也是衙门捕快,来聊公事的。”
在刘阿婆半信半欣慰的眼神注视下,南芝关上房门,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房中湿漉一片,她身上也是。
“大人,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恐怕这事的事情还不小。
“你这屋中乱的跟打过仗一样。”他不加掩饰的嫌弃。
“我……”
“你这什么表情,见鬼了?”
长长叹了口气,南芝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时,便听那人又道:“罢了,人没事就行。”
“大人此次来是……”她心虚地为他拭去唯一一张小木凳上的水渍,旋即低下脑袋,不敢再看这屋中一点一滴。
“有事。”他道。
见他又静默了片刻,南芝没忍住抬眸,迎上他不解的眼眸。
“本官方才见了胡……扈江蓠。”他道。
“大人相信我们?”南芝问。
他顿了顿,看她面上依旧带着水汽,苍白着一张小脸,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面侧,狼狈的很。
“嗯。”半晌,他颔首,收回打探的视线。
他没说他看到扈江蓠时,听段从星胡言:以后县衙中就不止南芝一个女子时。他骤然忆起匆忙一瞥,她脚踝处那怪异的黑雾,还有她离开时,虽面上带着阳光笑颜,走路姿势却有些怪异。
若她死了,被亡魂杀了。
县衙之中便再没有一个烦人的女捕快。
想到这,他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本想着回客栈歇身,脚步却不自觉往西街行去,直到见到了那棵大槐树。
见县令大人片刻没有指教,南芝垂了垂眸,低声:“我得先换身衣服了,大人能否暂避一下?”
见他仍未作声,南芝忙道:“待换好衣袍,我会去县衙听候差遣。”
许久,才听得他一声轻叹:“不必了,本官不劳役下属。”
说着,他站起身,仍是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瞥见床板上的古朴长剑时,他眼神多留了一会。
南芝见状只将头微微低下,当做没看见。
“欸?!”
东方潜刚出门,南芝在屋中便听到外面传来李叔那震天响的嗓音。
她忙探出脑袋,果然就见李叔依旧赤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后,他目光迟缓地落在南芝探出的这半颗脑袋上。
“丫头?”他怔怔张口。
“我……”南芝也没想到李叔会在此时回家,方才在屋中没察觉,现在她觉得脑袋困顿一片,“我想先换身衣服。”
“南捕快英勇救了一个落水女子,本官顺路过来探望下属。”县令大人说的全是实话,李大头听得连连点头。
他顾不上站在外面的县令大人,急切地走过去,看她落了一身水渍,眼底心疼怎也忍不住。
“逞能。”他低声嗔怪,替她撩开额前的湿发,掐着她冷冰冰的面颊,刚想再说几句,瞥见她身上披着的衣袍,李大头眼眸倏地放大。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衣袍颜色纹理,再小心翼翼扭过脑袋,去看那人身上衣饰。
李大头面上又苦了几分,一张老脸愁成了老苦瓜。
他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去给你打桶水,再求你刘婆给你煮碗姜茶。”
出去时,李大头看向光明磊落的县令大人,李大头越发觉得自己狭隘。他长叹口气,从喉头挤出几字:“多谢大人。”
“举手之劳。”
……
门外两个男人立在巷子中央的石板桌前,李大头仍是顶着一张通红的面庞。
等南芝身影再次没入屋内,李大头拉过凳子,撑起熊心豹子胆,与县令大人临近而坐。
事关丫头未来,他不能胆怯,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本就藏不住话的他,此时更是巴不得全盘托出:“实不相瞒,南芝是我捡的,当年在大雪天里,她就穿着一件中衣,冻得跟个小冰雕一样。她如今身世未明,人又倔强的很,若你……”还有良心,就不要去欺瞒玩弄她的真心。
“本官来怀南既然是担这县令一职,若有惨案未昭雪,是本官的疏忽。任期之内,本官自是会竭力,帮她寻找身世秘密,李捕快认为如何?”那慵懒悠闲的县令大人没等李捕快说完,接住话头,一顿正义凛然的发言,完全将身份挑明摆在李大头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