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并不配合衙门的审问,他将自己那枯骨般的躯体全数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下。
旁人问他一句,他便阴恻恻地冷笑一声。
“要不用刑吧?”李大头提议,“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其实就是个普通人,他也会怕疼。”
“什么刑?”
“棍子啊,鞭子啊,反正能撬开口的都行!”
“那会不会被说是屈打成招?”
“也是哦。”
“铁证如山,打就打了。”二叔提议。
眼看那邪修身子颤抖了下,南芝笑着从这间牢房外走过。
她同段副手一道,走到另外一间牢房前,去审问王良平同他的妻子。
王良平许是看到邪修不配合的“高深”模样,他也有样学样,将头扭过一边,故意不去答段从星的提问。
“胆子挺大,你可知道得罪我京城小霸王段护卫统领的下场?”狞笑着说完,段从星起身走向身后挂着刑具的那面墙。
墙上零零散散挂着几条鞭子,为了唬人,段从星特意挑了一条最为粗大的,他拿起那鞭子,伸手甩了几下。
破风声响起,牢房里的王良平坐不住了,他斜眼看向这处,看到是大马鞭,当即吓得浑身颤抖,赶忙将自己藏在夫人身后。
南芝看到段从星只甩了下便停手,一时不知是继续拿它唬人,还是把它放回去。鞭子许是经年未用,早已风化腐蚀,只是甩了一下,便有一股绳子断裂散开。
这若是多来两下,恐怕这鞭子会当场解体。
“是南先生,都是南先生指使我这么做的!”王良平撑不住脑中想象,他怕这拇指粗的鞭子落自己身上,忙开口推卸责任。
听他若说,南先生,正是隔壁的邪修。
听他若说,南先生不是怀南本地人。他生的奇丑无比,浑身都是被烈火灼烧过后的溃烂死皮,七尺有余的躯体,常年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把自己搞得甚是神秘。
二十年前,王良平焦头烂额为了生子,苦寻无方时,南先生突然出现,给他提供了一个良方。
让他那几天精神甚好,整个人也像是焕然新生。
后来,南先生又陆续与他提起了不少的主意,都帮他顺顺利利度过难关。他开始愈发信任起他来,直到——南先生告诉他,他有良方能治他的不孕之症。
“那南先生是什么来历,你就没再过问?”南芝问到。
“哦这个啊……”王良平心虚地探头瞥了眼邪修那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其实我觉得南先生脑子有点……”
说着他摇摇头,道,“南先生说自己来自五百年前的南朝,是从火狱爬回来寻找女儿的。而他的女儿,是传说中的神明转世,只要给她献祭一具完美的躯壳和鲜活的血肉。她就……就可以庇护我绵延子嗣……”
王良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南芝听得眉心直跳。来自南朝,又是从火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寻找一个什么神转世的女儿。
这描述,怎么越听越像是自己父皇。
若不是南芝知道自己父皇的修仙准则——作为至高无上的人皇,他是仁义之君,更是仁义之仙,只修正道之炁,坚决不染旁门左道。
她抬眼看向所谓南先生所在地方,他仍是阴沉着一张脸,时不时发出低低的阴笑声。
幸好这个邪修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不然……一想到平日总是威逼利诱,要自己给他“护法”的父皇变成了如今模样。
光是想一下,她便不忍再去看那人。
“都是他的主意,就是第一个丫鬟,叫什么……”王良平说着,看向自己妻子,他只依稀记得那是妻子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字,他还真没在意。
“浣汐。”王夫人冷淡开口。对于陪嫁丫鬟的死,她表现的只有不耐烦与厌恶。
他们的供认还在继续,王良平情绪很是激动,显然,死人于他而言,都不如自己的事情重要。
他说他子嗣艰难,多房妾室,还是通过南先生施法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了十八岁,却在前两年因为意外死了。
可他本人已经四十几,临近五十。那么多年下来,妾室们多少也有怀孕的,可最多不过三月,便会有离奇的意外发生,导致她们失去腹中孩儿。
听他这般说起,南芝抬眸看向王夫人。她表情仍旧很是淡漠,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南先生说了,只要在月圆之夜,为他女儿献上躯体与灵魂,神明便会庇佑于我!”
至于秀瑜的灵魂,冥婚是真,他们也是真想给死去的儿子在阴间也找个伴。
段从星同林远他们听得一头雾水,这种献祭法门,他们信奉的这神祇,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经神仙。
“那神明真庇佑你了?”段从星问。
王老爷一时语塞,又想起第一次有孩子那时,他点头。
“我有钱,只要你们放我出去,待完成仪式,我可以给你们一半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