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玻璃窗斜照在纸上,把“普遍性”和“特殊性”两个关键词染成淡金色。胡谣突然鼻子一酸——上次有人这样教她学习,还是李芸给她讲数学题的时候。
上午最后一节是地理。老师放PPT的速度快得离谱,胡谣刚画完气旋示意图,屏幕已经跳到下个章节。安绮雯的笔记本却像印刷品一样工整,连青藏铁路的走向都用直尺画得横平竖直。
“你地理怎么学的?”吃晚饭时时胡谣忍不住问。
安绮雯从书包里掏出一盒图钉:“我房间贴着世界地图,每天睡前记三个国家的位置。”
胡谣把食堂难吃的炒茄子搅成一团糊。
下午的政治课果然抽背。王建安鹰隼般的目光扫视教室,最后落在胡谣身上:“用矛盾特殊性原理分析'精准扶贫'。”
胡谣站起来时膝盖撞到桌腿。安绮雯在桌下悄悄推来那张思维导图,可她眼前突然浮现杨珩的脸——他总爱在她答不出题时,用铅笔尾端轻轻戳她后背。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她结结巴巴地背诵,手心里全是汗。
胡谣揉着太阳穴。这些天她的生活被各种“背”填满:晨背政治、午背历史、晚背地理,连梦里都在背“文化创新的途径”。书包侧袋装着便携单词本,上厕所时都在记“contradiction”。
最可怕的是英语。新班长——那个从重点班空降的女生——每天早自习带着大家狂练衡水体。
唯一安慰是安绮雯借她的《高考必刷题》。翻开扉页,前任主人用铅笔写着:“宁可痛苦,不要麻木。”字迹已经被橡皮擦得模糊,却让胡谣在深夜背书时突然泪流满面。
周五的测验,胡谣的政治终于及格了。王建安把卷子发下来时,难得说了句“有进步”。阳光透过窗外的香樟树,在67分的数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簇小小的、温暖的火焰。
胡谣把试卷折好放进文件夹。里面还夹着那张雪地速写,但已经被各种思维导图和错题集压到了最底层。
晚饭铃响,胡谣没有去食堂,而是独自走向操场。夕阳把跑道染成橘红色,几个体育生正在加练,周致远的身影混在其中,像头不知疲倦的豹子。
她坐在看台上翻开单词本。风吹起书页,露出夹层里那张物史地分班表——杨珩的名字被她用铅笔圈过太多次,纸面已经微微凹陷。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规律得像心跳。胡谣抬头看了看,又低头继续默写“contradiction”,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