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黑暗,她并不能看清那一块痕迹,也是在还回去的一瞬间才想起。
珍妮有点懊悔,人家因为好心帮了她两次,她却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也没负责什么的……
犹豫着,还是决定开口,至少帮忙洗件衣服,多少也能填补点愧疚。
可一抬头,男生已经走远了,连个背影也看不见。
回到宿舍时已经熄灯了。室友们有大半躺在了床上,朱悦拆了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
查寝老师催得紧,珍妮就着楼道灯,快速完成了洗漱。
顾佳圆半躺在床上涂护肤品,时不时伸长脖子往朱悦上铺瞥一眼,确认珍妮回来,连忙爬起来小小声道歉:
“不好意思啊珍妮,我们买完东西就回来了,你不会是一直在等我们吧?”如果丁珍妮是因为等他们才这么晚回来,那就太尴尬了吧。
珍妮还没开口,朱悦便替她做了回答,“人又不傻,等不到当然就回来喽。”
珍妮嗯了声,“我没在等。”
顾佳圆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啦。”
宿舍在背阳面,潮得很。一个寒假没住人,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但或许是因为熟悉,这种味道反而让她特别安心。
珍妮翻了个身,攥紧了她的小手机,窗帘没拉好,惨淡地月光从窗缝挤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枕头上。
室友们还在讨论着寒假档的电视剧和元宵晚会上的小品。听说正月十六要放烟花,偏偏他们倒霉,刚好赶上开学。
话题转了数十个弯,莫名落到了男生身上,最后精准定位到了那个第一名。
“他长得挺好看的啊,就是性格不好,不爱理人,假清高。”
“那没办法,我要有他的成绩,走路我用鼻孔看人。”
“他成绩那么好,干嘛来我们三中啊,享受碾压别人的快乐吗?”
“嘘,上次我去老师办公室,听说他是挖过来的,老王为了留人,连学费都没收,还倒贴了一笔呢。”
“哇!”
“邦邦”两声,门被敲了敲,查寝老师鬼魅般地出现在门口,冷声提醒,“该睡了。”
女生们瞬间收声。
·
第二天跑完早操,政教处主任让大家留下,通报有人昨晚翻窗户,这是不良风气,希望翻窗的同学能主动站出来,不然就要调监控。
说话时,主任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风评最差的四班,几乎默认是四班贼喊捉贼。
王雪梅也这样认为,于是队伍还没解散,就已经黑着脸说教起来了。
珍妮有点内疚,正打算站出来。却见三班的位置,高高扬起了一只手。
“是我。”
一瞬间,正在训斥学生的王雪梅沉默了。
原本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二班班主任老赵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他没有半点犹豫,果断认了,“是我。”
“你一个三班的,干嘛翻人家四班窗户?”
主任也持怀疑态度,这可是学校的宝贝,只要不过分,说什么都得供着。
三班的队伍在四班正前方。
他个儿高,站在后排。珍妮稍矮,被张天升排到了队列前方。不算远的距离,她刚好可以看清他的表情。
他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珍妮不太懂他的意思,手僵在胸前,不上不下,拿不定主意。
下一刻,就看到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我帮天升拿外套,我们同宿舍。”
张天升没想到还有他的事,眼见探寻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只好胡乱点点头。
好学生犯错和差生犯错总是两种处罚制度,教导主任口头批评了两句,就宣布了解散。
被踩了桌子的男生抱怨着怎么不收拾,他淡定地道歉,态度诚恳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队伍解散后,珍妮去档案室补了几处家庭成员资料。
返回教室时,已是早读时间。
途径楼梯拐角,她又看到了传说中的第一名,他正举着英语课本在走廊上背单词。
她脚步停下,那句“你为什么撒谎”别别扭扭的卡在了喉咙里。她打小就不算聪明,也不会察言观色,用大人的话就是这孩子不会来事,以后肯定不行。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看得出来,那个人是刻意同她撇开关系。
所以到底是什么?要和她保持距离还是……
可对方却明显没有这些纠结,啪地一声合上书,压低声音提醒,“教学楼没有监控,那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珍妮仰着头,似懂非懂地看他。
恰好有学生路过,怪笑一声,“呦,聊着呢?”,语气轻佻。
他转身,丢下一句“不认识”,干净利落地关上了三班的门。
开玩笑的同学碰了一鼻子灰,耸耸肩,嘟囔着“脾气不小,问一句又不会死。”
珍妮好像看出了什么,抿抿唇,礼貌侧了侧身子,贴着墙回了四班。
空荡的走廊成了泾渭分明的界线。
她看了眼窗外,突然觉得天气好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