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又一声哨向落下,裴攻止当即转身。
只见松柏之间有一个人影在远处站着。那人于树后露出半张脸,满带挑衅一笑。
裴攻止警惕地看着对方,直到看见那人将藏在树后的骨灰玉盒抱在手中一晃……
这一瞬间,他如坠深渊,身躯沉沉,恍然大悟。
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消化一切的机会,当即转身飞快的消失在柏林间!
裴攻止脸色一沉,迅速做出反应,越过棵棵松柏冲去。
他的鼻息间全是松木的味道,呼吸却好似骤停一般,一颗心都被对方的脚步牵引,耳中满是荡在山头的惊心动魄的脚步声……
—— —— ——
那人影最终抱着赤明诚骨灰盒站在山崖尽头,不惧裴攻止地追赶,迟缓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轻蔑地笑意。
赶来的裴攻止也渐渐放慢步伐,盯着对方的眼中满是肃杀之气。只是现在的自己外强中干,他很明白自身的状态。气息也略有不稳。
身体一震痛感来袭,但他压制着阵阵无力的虚空感,绝不会让敌人看出端倪!
两人面对面视线相交,那个不速之客扯扯唇角,面露诡异,缓缓高举起赤明诚的骨灰。
这个举止令裴攻止心尖一颤,眉心不由揪作一团,他强制着自己不动声色,听对方率先开口道:“想要他的骨灰就从爷爷我这儿钻过去?”
男人就站在崖边,钻过去便是山崖,虽不至于摔死人,但致残是必然的。
只是对方举着的是赤明诚的骨灰啊……
即使自己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将此人置于死地!
可是……只需要一个赤明诚就已经将裴攻止置于了困境了。
在他思索之时,男人已不耐烦地撬开了骨灰盒盖,迅速举至崖边,蹙眉逼迫道:“我的耐心可不多。”
裴攻止的脸色瞬间发生变化,脚下不由向前迈步,然而,男人忽然大声一喝,制止了他,以命令的口吻道:“我要你从那儿、爬到这儿!”对方逼人太甚,裴攻止不是没想过伺机动手,只是那原本封着的骨灰盒盖被男人撬掉,如今赤明诚的尸骨躺在敞口的骨灰盒里,他真的很怕,怕那个男人会随时尸骨无存,这让裴攻止不敢贸然动手。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有时,这坚硬倔强的双膝要来何用?
如果保不住想要保护的人就毫无意义。
为了赤明诚一跪,权当是对他的祭奠。
那一刻,裴攻止弯曲的双腿令敌人嘲笑,但定会有人钦佩。
大丈夫不拘小节能屈能伸,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 —— ——
山崖边的男人看着裴攻止如同怂包般跪在自己的面前,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极为讽刺地夸耀着:“你倒是能屈能伸,我呢也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些便利!”
说着对方好似很大方一般,叉开了双腿,以让裴攻止更方便通过。
他的膝盖承受着一切,尊严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裴攻止面无表情地低伏身躯,屈辱的钻了过。
好在山崖边有坚硬浑然天成的岩石,他早就猜到对方会有动作。
就在那人转身踢在他的腰侧时,裴攻止一个飞旋越出了山崖,双手死死扒在崖边!
他的身体悬空在外,手臂间除了红肿的疱疹带,更有暴突的青筋,暗自用力。
对方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蹙眉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这样的山崖意外坠下去不死也残,但对方好似意不在此。
男人并没有要裴攻止命的意思,只是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十三年前你与卧底桑陈运输的那节车厢到底放到了哪儿?”
裴攻止静静仰头凝望着对方的眼睛,丝毫没有胆怯,纵使他正悬在崖边,历经生死一线。
他的平淡令对方反感,男人有些愠怒,漫不经心又道:“时间多得是,我慢慢跟你玩儿!”
说罢,竟抓了一把骨灰盒中的白骨,在男人将赤明诚的骨灰扬向天空的刹那,裴攻止猛然抓上对方的脚踝!
想要拉这个人落崖实在是太简单了,但若想保全赤明诚的尸骨,恐怕难上加难。
他的手忽然松了力道,只用了一分。
但这个举动令对方非常不满,男人不爽地抬脚踢向裴攻止紧扣在山石间的手臂,一边威胁他:“你自己可想好了,我现在扔的是一把,等一下就是这一整盒!”
男人晃着手里的骨灰盒,这些人根本不怕因果,没有人性,连死人也不放过,更是毫无道德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