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想到元羽尘一听“周聿”这三个字,慌得惊恐地瞪大着眼,扭头拔腿就跑。
元羽尘私认为自己是个罪人,他有何脸面能出现在周聿的面前?
张劲厚秉承着不能让元羽尘离开自己视线内的使命,几乎毫不犹豫地追赶上去。
海边高耸的堤坝上,两个人沿着台阶迎着海风奔跑,风吹鼓起他们单薄的外套,没多时,张劲厚碰到了元羽尘的后背。
元羽尘扭着身子,挣扎着从他指间遛走,徒留一手空气给张劲厚。
到手的鱼儿没捉到,张劲厚气急败坏地咬咬牙,想也没想就纵身一跃,企图用体重压制住元羽尘。
元羽尘躲闪不及,脚底一滑,两个人叠在一起,从高台上齐齐滚下去。
阶梯式的堤坝一直延伸到海边,上面遍布细碎的小石子与废弃物,张劲厚感觉自己快被跌散了骨头架,哀嚎着压在元羽尘身上,眼冒金星地爬起来。
“你跑啥子跑呦?我又不会吃了你撒!”他痛得龇牙咧嘴,低头检查着自己身上摔坏的地方。
元羽尘痛苦地闭着眼,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缓解着痛意。
等体内的余韵消散得差不多时,他缓缓睁开眼,却惶恐不安地盯着张劲厚脸上的伤口,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身上都挂着一些小伤口,有轻微的血丝从裂开的肉里渗出了,张劲厚脸颊上也挂着一抹突出的血迹,可他抬手擦了擦,那血迹又瞬间消失不见。
不是张劲厚的血,那是......
元羽尘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侧脸,一阵剧痛传来,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点粘稠的湿意。
是他的血,他一个艾滋患者将血流在了张劲厚的脸上。
“不......不......你快走!!!”
元羽尘难以置信地怒吼着,身体害怕到不停地抖动,一股恶心从他胃部涌上,突破了他的喉咙,让他趴在海边石壁上呕吐不止。
他捂着嘴,差点被自己恶臭的呕吐物呛出眼泪。
咸湿的海风刮来晚春的凉意,也将恶臭传遍了世间。
保持最后一丝冷静已经是元羽尘的极限,他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且......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灾星,谁碰到他谁就会倒霉的那种。
他踉跄着爬起身,痛哭流涕,绝望地往大海里奔去。
张劲厚一见他这势头不对,立马又上前抱住他:“你消停会儿撒,你不累我还累嘞!”
元羽尘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丧尸,满眼悲怆,除了反抗还是反抗,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入海里。
“我靠,你来真的啊?!”张劲厚惊得从背后勒住了元羽尘的腰,直接提起他,把他拎到海滩上。
被他气得感觉自己胸膛都快冒了火,张劲厚就差指着元羽尘的鼻子开骂了:“你干什么?!我有这么恶心吗?一看到我,你就又逃跑,又呕吐的,现在还要搞自杀吗?!”
张劲厚暴躁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元羽尘眼泪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他借着张劲厚托着他的力,腿部一软,“扑通”,扎扎实实地跪在张劲厚的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我生病了,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什么操作?
张劲厚一头黑线,满脸都写着无语:“生病了就去治,我又不是医生,你跪我干嘛,我也不是华佗在世啊。”
“我......” 元羽尘眼神愧疚,缩着脖子,慢慢地低下头,“我得的是......艾......艾滋。”
他话语的尾音随着海风消散在空中,那一秒,张劲厚觉得连风仿佛都停滞了,刺骨的凉意变成密密麻麻的细针尽数往他骨头里扎去。
“你再说一遍?!什......什么病?”
他声线都在发抖,指着元羽尘的手指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元羽尘的?
“是艾滋!”
元羽尘哭得失了声,伏在张劲厚面前,肩膀一耸一耸的。
突然张劲厚觉得手背一湿,低头看了看,竟是自己眼角落两滴泪下来。
他转头面向了大海,大海浩瀚无垠,彷若也在无声地召唤着他,可他舍不得离开周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