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我的母亲?”
他母亲之前每两个月会过来探一次监,可是最近孟沧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就她一个人在老家,孟沧舟有点儿不放心。但又因为没有其他人过来探望他,他也没有办法请求别人去看一下情况。
周聿的眼睛有些潮湿,他哽咽地吸吸鼻子,将头埋得更低。
“知道了。”他强压着内心的酸涩,草草回复了孟沧舟。
“我老家地址是......”
孟沧舟松了口气,紧紧握着听筒还想继续说,结果周聿“啪”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干脆,利落,冷酷,绝情,不复孟沧舟记忆里的那个热情似火的少年。
孟沧舟恹恹地放下电话,目送着周聿和程言两人离开,待周聿的身影一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孟沧舟蹲下身,带着镣铐的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哭。
和他一起哭的,还有拐弯处被程言搂在怀里安慰的周聿。
可惜探监室的玻璃都是隔音防弹材质的,周聿并不能听见孟沧舟那忏悔的哭喊声。
周聿额头抵在程言的肩膀上默默流着眼泪,虽然程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哭的,但是周聿对他的亲近倒是让他倍感受用。
他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拿衣袖轻轻擦了擦周聿的脸,哄他:“别哭了,你还有我呢。”
周聿听话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然后眼眶含着泪......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不合时宜的殷勤,以及......错误的对象。
程言将周聿送回了小区楼下,正遇上去医院取报告回来的两个人。
江寄倚着楼下的大树吸烟,连一向烟酒不沾的张劲厚嘴里也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周聿心跳仿佛骤停,他们沉重的面部表情仿佛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明明快要到初夏了,周聿却觉得周围的空气寒冷如冬。
他眼角未干的泪水又溢了出来,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扑在张劲厚的怀里,死死揪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急促的呼吸像汹涌的浪潮朝着张劲厚席卷而来,他用力狠狠地抱住周聿,似乎要将他揉到自己的生命里,合二为一。
周聿的眼泪很快沾湿了张劲厚的衣襟,他在张劲厚的怀抱里肆意地哭泣着。
“怎么会是这样?”他不敢相信这结果,婆娑着眼泪要去拿张劲厚手里的报告。
张劲厚却将报告递给江寄,手指捏着周聿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
“我得了艾滋,你愿意陪我一起下地狱吗?”
他嗓音像是害怕地颤抖,指尖摩挲着周聿的侧脸,嘴里叼着的烟随着张劲厚说话的动作一晃一晃,都快要从他唇边滑落。
有点儿碍事。
张劲厚将口中的烟取下递给了江寄,然后望着周聿清澈的眼眸,猛地低下头想去吻他。
江寄接过烟,随手叼在了自己嘴里,点燃。
“啪”,在打火机被江寄按下的那一秒,张劲厚的脸也被周聿无情地甩了一巴掌。
“滚。” 竟然敢骗他。
江寄一个月的长假即将结束,周聿正好收拾了行李准备和他一起回京城,当然,张劲厚是跟着周聿走的,他现在就是周聿的随身物品。
在经过了前段时间的禁欲后,报告出来的当天晚上,张劲厚和江寄两个人就共同分享“品尝”着周聿,一直耳鬓厮磨到第二天的晨光微曦。
凌淮西敢怒不敢言,他也想“吃”周聿,可惜有贼心没那贼胆,只能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京城,反正山城这边也没啥好牵挂的,他这些年的储蓄也足够他吃吃喝喝一辈子。
苏云安和程言就没凌淮西那个勇气了,他们手底下还有一大堆等着吃饭的员工,他们要是当了甩手掌柜,那些人就得集体去喝西北风。
至于左霆鋆,周聿托凌淮西给他带了一封信。
凌淮西在交辞职报告的时候,将信一并交给了左霆鋆。左霆鋆接过去只瞥了一眼,都没有打开就毫无波动地将信塞到办公桌最底下的一层抽屉里。
周聿走的那天,万里无云,天空蓝得不太正常,洁净无暇。
苏云安送他们四个去的机场,一辆车坐不下,程言只能懊恼地自己开了一辆车跟在他们后头。
程言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如果不是这个公司,现在陪在周聿身边去京城的就是他了。
或许他可以考虑将公司让给苏云安,自己只参个股,反正他的公司规模小,背靠着苏氏好乘凉。
苏云安和他也是从小到大,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把公司扔给他绝对信得过。
程言心里开始慢慢盘算起来。
将他们一行人送到安检处,苏云安和程言就算再不舍得也得放周聿离开。
程言拉着周聿依依不舍,却被后者抽出了手,从他手里拎过了行李箱。
苏云安拍了拍江寄的肩膀,神情凝重得仿佛托孤。
“照顾好他。”
废话,这还用他说?
江寄嘴角抽了抽,给张劲厚和凌淮西使了个眼色,三人直接无视了苏云安和程言,往检票口走去。
苏云安无所谓地耸耸肩,伸出手笑着去拥抱周聿,周聿也搂住了他的脖子,回抱住了他。
“保重。”
他终于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切终于都过去了,他只要这样心无旁骛地陪伴在周聿身边,无声地爱他,偿还他,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就足够了。
“保重。”周聿笑笑,将这句话又还给了他。
然后他松开手,对程言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也是。”
“那......再见。”
程言喃喃着,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渐去渐远,心里在翻江倒海。
直到再也看不见周聿,苏云安回头看程言:“走吧。”
待到花开又落,待到秋风四起,我心爱的人啊,那就是我们再次重逢之时。
可是微风中,又送来了谁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