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单屿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但是听到之后还是不得不感慨这些神真是不怎么当人。
还没等他问出口,谢云期就先一步冷声质问道,“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于武眼神飘忽,手下似乎还在捏着什么,他正蜷着身子,全然一副四处寻找退路的模样。
但是哪里能让他得逞,眼前的景象明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于武却刹那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他挤过来。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都被碾断一样,于武说不出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略微有点困难,只能一边脸贴着地板,狼狈地张着嘴吸气。
谢云期冷着一张脸上前,微微弯腰捡起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符纸,应该就是操纵那几十只魂魄的始作俑者。
随着谢云期上前的动作,那股子重压终于是缓解了不少,于武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往外吐了一口血。
“我真不知道……!”他攥紧拳头,嘴角溢出一道血痕,“我只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当官……!”
“哪里?”谢云期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用手腕挥了挥那张符纸,他身后的那些魂魄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阵低吼,身上散发着幽幽蓝光。
——这也是为什么于武敢拿着这一招当底牌想要从他们的手里挣脱了,以前的人类,拥有转化修炼灵气的能力。可随着灵气的逐渐稀薄,这项功能也随之退化,变成很无用的表征。所以生前的人们只能当作灵气的贮存仓,直到死后,魂魄若是不能正常地消散,而是被恶意保存下来,那么它们就会重新获得转化灵气的能力,并且比鬼强上千倍万倍。
而全然愤怒之下的魂魄的攻击,不说可以造成多大的伤害,反正秒掉现在的单屿应该是错错有余的。
它们死后的衣冠冢,居然不是为了纪念的缅怀,而是成了一种另类的禁锢方式。
“在……在城里,”于武瞪圆了眼,“在江城。”
浑身上下的重压就像是潮水一样褪去,即使已经感受不到生命危险了,他仍旧有一种被狠狠掼在地上的感受。
于武松了一口气,偷偷用余光扫了一下谢云期,只是悄悄扫了一眼,就感觉到阴森的冷气像针扎一般向他袭来。
他急忙转过头,弱弱问道,“我,我可以走了吗?”
“去哪?”单屿端坐在原地翻了个白眼,对此感到异常无语,“回你这个小洋楼看电视吗?”
他站起来扑了扑身上不存在的灰,给了于武一脚,“谢云期!”
谢云期被他冷不丁点到名,似笑非笑地上前。
“把他给我抓过来,带走!”单屿指挥道。
“是。”
说罢,谢云期居然真的就照着他的指挥上前,手掌一翻,捆在于武身上黑雾缭绕的绳索就凭空被拎了起来,他整个人就这么半吊在空中,在操控下跟在两人的身后。
从单屿的角度看过去,谢云期俊逸的脸上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感,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向下扫过单屿的双眼,随即又微微勾起了嘴角,就好像冰瞬间解冻一般,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像狗。
就是,很乖,很听话,很眼熟,尤其是这个表情。
单屿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毕竟就在前不久,他还打算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他去旅游他的,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鬼去查他的案件。
“还有什么吩咐吗?”那只男鬼见他迟迟没有再发话,就低着头凑近。
单屿耳边都是冰冰凉的冷气,没忍住往后大撤一步。
“没什么了,我也算是帮闫三找到杀害她家人的凶手了,”单屿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神是无法轻易被抹杀的,但总应该让他吃点苦,你放开这些魂魄吧,让它们对着他发泄一下。”
谢云期颔首。
“呃,还有就是,”单屿想了想,“这件事情你也有出力啊,小谢,做的很好,到时候闫三给我的工资分你一点,我八你二。”
谢云期挑了一下眉。
“还不够啊……”
单屿绞尽脑汁还没说出来什么,就被一声闷哼声打断,只见被扎扎实实捆在他们身后的于武挣扎了一下,没挣动,绳索反而更深地捆进肉里,他短暂地痛呼了一下。
谢云期并没有回应单屿,反而是手一扬,那符纸在他的手上化为粉末,四散开来。
痛苦而压抑的嘶吼声此起彼伏,那魂魄好似一瞬间找回了神志,先前的它们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像是有无形的束缚将它们禁锢。
现在这些枷锁烟消云散,它们张着血盆大口,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于武冲上去。
于武只能无力地在原地被各种怨气撕咬拉扯,连哀嚎也变得声嘶力竭。
现在的它们,和扑食的饿狼没有区别,夹杂着愤恨,冤屈。
匆匆获得短暂的光明,却也只来得及对着始作俑者来那么一下不轻不重的报复,就匆匆地在阳光底下消散了魂魄。
单屿感觉到有一股视线扫过来,他转头一看——闫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她身上的兜帽早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随意地披在身上,即使是单屿先前给他的外套也无法挡住她身上狰狞的疤痕。
不知道闫三记不记得住,她愣愣地看着自己许久,流下了一滴眼泪。
然而这滴眼泪却并没有砸落在地上,一只纤细的手伸到她的眼皮下,默默地把那抹水痕擦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