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号角声已经震得城墙发抖,可这一回,他不再是躲在巷子里的戍卒——他是镇北王的骨血,是云州的刀。
"跑快点。"霍弘拍了拍陈二狗后背,又替张猛紧了紧刀鞘,"北关的百姓,得咱们守。"
三人的脚印在雪地上拖出三条深痕,像三把即将出鞘的刀,直插向城北翻涌的夜色。
卢方的绣金官靴碾过帐内的狐皮褥子,带起一阵酒气。
他胖得叠成三层的下巴直打颤,刚才在辕门外被霍弘当众截住的画面还在眼前晃——那小子举着半块带血的炊饼,当着二十个巡城卫的面说"卢营头的粮草车,该不会是给金帐王庭送的冬粮吧",气得他差点咬碎后槽牙。
"大人!"赵虎猫着腰掀帘进来,腰间的雁翎刀碰在门框上哐当响。
这亲兵脸上还留着霍弘方才推搡时的红印,说话都带着颤:"北关的老弱兵丁都被霍弘那伙人调去城门了,小的找了三个队正,都说'霍大哥说卢营头最心疼弟兄,精锐该留在暖房里'..."
"反了!"卢方抄起茶盏砸在案上,青瓷碎片溅到赵虎脚边,"上个月金帐的使者说要'借道',我给他二十车粮草当买路钱,这霍弘倒好,偏要当云州的门神!"他肥手拍在桌案上,丹蔻染的指甲在羊皮地图上划出几道血痕,"去!
带五个暗桩,今夜做了他!"
赵虎的喉结动了动,偷偷抹掉脚边的茶渍:"可...霍弘那小子最近邪性得很,前日跟马匪拼刀,三招砍翻七个,张猛说他刀风里带着...带着开山劲。"
"劲个屁!"卢方抓起案上的密信揉成团,信纸上金帐狼头印的蜡封扎得掌心生疼,"他不过是个野种戍卒,能翻出天去?"他突然眯起眼,肥肉挤得小眼睛只剩条缝,"记得用迷香,别见血——明日早操点卯,我要他当逃兵!"
赵虎哈着腰退出去时,帐外的雪已经停了。
月光像层霜,铺在云州城的夯土墙上。
霍弘的皮甲蹭着城砖,凉得他后颈的金鳞直发烫。
他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护城河,耳边还响着李老卒的话:"当年镇北王就是在这儿,抱着小公子看金帐的火把烧红半边天..."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像块烧红的铁烙进太阳穴。
霍弘本能地矮身滚进墙根的草垛,草屑扎得眼皮生疼——五步外的女墙后,四个黑影正猫着腰摸过来,腰间挂着的铜铃被风一吹,丁零响了半声。
"头儿,那小子真在这儿?"最右边的黑影压低声音,刀鞘蹭过城砖的声响刺得霍弘耳膜发疼。
"卢营头说他每晚戌时三刻必来城墙,"左边的粗嗓子啐了口,"等会儿撒迷香,扛到乱葬岗,明儿就说他畏战潜逃。"
霍弘的手指扣住腰间的短刀。
藏锋录在识海翻涌,张猛的□□诀、陈二狗的偷天步突然在眼前闪过——他想起方才在李老卒那儿,系统融合的战技里有"破阵"二字。
夜风卷起一片碎雪,正落在他脚边,他跟着雪粒的轨迹侧身,刀锋擦着左边汉子的咽喉划过。
"有埋伏!"粗嗓子的刀刚出鞘,霍弘的膝盖已经顶在他胃上。
这招是陈二狗教的"偷天膝",专挑护甲没护住的软肉。
汉子闷哼着栽进草垛,霍弘反手掐住右边汉子的手腕,听着骨头错位的脆响,那人大张的嘴里正咬着半块迷香饼。
剩下两个黑影慌了神,一个举刀劈来,霍弘用刀背一磕,借力带得对方踉跄;另一个摸出火折子要烧迷香,霍弘飞起一脚踹在他腕上,火折子"叮"地撞在城砖上,火星子溅了满地。
"说!"霍弘把短刀抵在粗嗓子喉结上,藏锋录自动解析着对方的颤抖频率——这是没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卢方还安排了什么?"
粗嗓子的汗混着雪水淌进衣领:"明...明日早操,他要调精锐去城南,说北关的老弱挡不住金帐...还说等金帐破城,要烧了镇北王府的旧档!"
霍弘的虎符在怀里烫得发烫。
他想起李老卒炕席下的油布包,想起周铁临死前塞给他的碎布——原来卢方不仅通敌,还要毁了他身世的最后凭证。
"走。"霍弘扯下粗嗓子的腰带,把四个汉子捆成一串,"去地牢找陈二狗,他那套神偷百解,审人最利索。"
四更天的梆子响过第三遍时,霍弘站在演武场的旗杆下。
晨雾像团湿棉花,裹着远处金帐的号角声漫过来。
他摸了摸后颈的金鳞,藏锋录里"破阵"二字闪着金光——今日早操,他要让卢方的阴谋,连渣都剩不下。
演武场的鼓点突然响了。
霍弘抬头望去,卢方的胖身影正从将台后转出来,丹蔻指甲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红。
他握了握腰间的短刀,雪水从刀鞘缝隙渗进来,凉得刺骨,却凉不过眼底翻涌的火——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毁了云州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