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江水裹挟着冰凌漫过黎楠的脚踝，寒气顺着裤管往上爬，却不及心口的冷意万分之一。他攥着那对早已氧化发黑的戒指，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岸边。儿童之家的方向飘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混着远处钟楼的报时，在暮色里碎成细小的光斑。

五年前于方随倒下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火光中那人奋力推开自己的模样，后背被气浪掀飞时扭曲的姿态，还有最后一刻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炽热、眷恋，又带着决绝。黎楠踉跄着后退半步，鞋跟撞上潮湿的礁石。江水漫过膝盖，冰凉刺痛的触感却让他想起手术台上解剖尸体时，福尔马林渗入伤口的滋味。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苏棠发来的消息："孩子们给新来的小猫起名叫小方，你快回来看看。"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凹陷的脸颊，胡茬已经三天没刮，眼底布满血丝。他缓缓输入一行字，又逐字删除，最终将手机抛向夜空。银色的机身划出抛物线，坠进翻滚的江水中，就像那年于方随冲进火海的背影。

更深的江水涌来，浸透的白大褂变得沉重如铅。黎楠张开手掌，戒指从指缝间滑落，沉入浑浊的江底。记忆突然闪回他们初遇时的老码头，于方随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笑着递来半块桂花糕："法医大人也会饿肚子？"那时的阳光多好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自己的影子重叠。

当江水漫过脖颈，黎楠突然听见尖锐的哨声。转头望去，堤坝上站着十几个孩子，苏棠举着扩音器，苍白的脸在暮色里几近透明。"黎老师！"最瘦小的男孩挥舞着蝴蝶风筝，"小方把标本室的花打翻了，它说要等你回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