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遗风微微抬眼,眉头一挑,故作纳闷的表情:“太阳?现在是阴天啊。虞小姐,你莫不是心中藏有什么心事,如此心不在焉,随意敷衍在下。”
天气变化也太快了吧。
余容心中冷笑,却难得保持一副大家闺秀的柔美笑容:“没有,我哪有什么心事。”
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扯了一旁的花叶,郁闷丢进水中。
慕遗风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把花叶放在两指之间捻碎,又似丢污秽一般丢出去,落在水上,似渺小的蜉蝣。
花叶,他不知道那东西漂不漂亮,但听说人都很爱这些花花草草,爱把美人比作花,想必是很漂亮的。
漂亮的东西,惹人喜爱的东西,美好的东西。
他在脑海中念着,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毁掉!把它毁掉!
一想到可以毁掉美好的事物,不知为何,就给他一种莫名的快感。
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他伸出好看的手,折下一朵开得灿烂的花,细枝放在手中轻轻转动,阵阵幽香沁入鼻尖。
手腕一转,那朵花忽然压在余容唇上,宛如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意趣。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情调,他这么动作,却让人心生胆怯。
余容懵懂地眨巴着杏子眼,看到他顺着花束的方向,忽而猛地靠近。
晨光将上挑的眉眼照得带了魅色,长睫根根分明,轻轻扇动似蝶。
昨晚光线昏暗没看清,现在才奇异地发现,他鼻尖有一颗极小的痣。
余容咽了咽口水,但是……
该死,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啊!
实在不知道这个黑莲花到底要干嘛,余容只好后退一步。
好在黑莲花停止了他的开屏行为,声音漫不经心中隐隐带着一丝试探:
“哦,我倒是有一些心事想要和虞小姐倾诉,以此排解心中烦闷,不知虞小姐可否赏个脸?”
不可!
余容心中咬牙切齿,可盯着他的目光冷漠,眸中迸发出的玩味,让她想到变态杀人犯的表情。
这样的想法一旦形成,就让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吓得连连摆手,声音软了下去:“我,我没空啊,我待会还要吃饭。”
“可是虞小姐一刻钟前才吃完。”
“……”
当时他们就在一张桌子,虞容还反常地吃了很多。
余容尴尬一笑,心虚地快速一撇,看他眼中写满强硬的态度,想必是推脱不了了。
这会儿是扇着扇子,踱步来到水榭中。
坐下,并不着急思忖他的意图,而是先吃了块甜甜的玛瑙白玉糕。
“慕公子,来,尝尝。”
把糕点推到他面前,慕遗风连看都不看,冰冷冷地给身后的下人递了一个眼神。
余容垮了脸,挥手示意下人都下去,又品了一口枫露茶,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知慕公子有何指教?”
他倒也不伪装地说什么客套话,朗声道:
“昨夜多亏了虞小姐机灵,提前叫了大夫,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他停了好久,似在观察她的反应,见她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只有坦然不见心虚,心中忽觉烦躁。
他眼瞳微眯,下一刻,果不其然话锋一转:“不过在下很好奇,为何虞小姐给自己找的大夫,会专门找的擅长保胎的大夫?”
余容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故作心虚羞涩地玩着手指,声音娇滴滴委屈巴巴的:
“我确实撒谎了!”
黑莲花先是一怔,随即绽出一道轻笑,水润的眸中,贬低和讥讽显而易见。
他还以为遇到一个同类,没想到,只是一只会挠人的小猫,还没见到大虎就原形毕露了。
余容抬起头,杏眼似晨时被雾遮住的阳光,带着欲语还休的温情,果然像一只猫。
“嗯,其实我要找的是擅长妇产科的大夫。”
一边说着,她一边揉着腰,“最近吧,我那个,癸水来了,身体哪哪不舒服。
特别是大晚上疼得厉害,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给自己看一看,顺便也给嫂子检查检查而已。”
余容红着脸,娇羞而扭捏的,“但是这种事嘛,人家女孩子家家的,昨晚也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口。”
结束演出,余容甚是满意。
她心中暗笑地瞥了他一眼,黑莲花脸色黑得堪比锅底,恨不得鼓个掌庆祝。
余容看他这个反应,又是玩心一起,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哎呀,这种痛苦,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
慕遗风沉默片刻,只盯着她,眼眸似清水润过的琉璃珠,立在那,被渐起的日光侵染,泛出淡淡光泽。
他几乎是气笑了,不动声色将手中的花捏成了碎片,只剩下光秃秃的细枝昂然立着。
随即他狠狠将手中之物丢进池中,口中憋出一句话来:“原来如此,可说来奇怪,昨夜虞小姐怎知那魇妖去的是宋清的房间?”
少女机灵的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提着裙摆转了个圈。
长长的头发吹开如瀑,垂着流苏的发簪因她的动发出轻轻叮叮声。
静谧的香囊,随着她的摆动,竟也有股淡淡的幽香传来。
粉色襦裙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似巨大的伞撑开,亦或是开得盛大的风铃花。
花,又是花!
他忽然眼中洋溢起一丝兴奋,貌似为自己的心中某个想法感到得意。
可很快他又想起什么,微微敛眸,长长的睫毛映下一片阴影。
她凑到他面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刚好落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阻止他更深入的想法。
“你觉得我怎么样?”
慕遗风愣怔片刻,难得换上一脸疑云:“什么怎么样?”
她一手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怂恿似地向他挑眉,乖觉问:“我有没有女人味?嗯,就是身材如何?”
对方果不其然立刻露出一副‘你有病啊’的嫌弃表情。
余容拍着胸脯,自顾自地诚恳说着:“是不是还可以?所以,你问我为什么知道那魇妖去的嫂子的房间,很简单,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慕遗风一时间僵住,片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古怪地睹着她,良久才回了一句:“毫无。”
什么毫无?
这下换到余容懵了。
她急急地喝了一口枫露茶,一滴茶水顺着下巴流淌到胸口。
她用袖子擦了擦,碰到瘦骨嶙峋的锁骨,反应过来那个“毫无”,心中立马“靠”地吐了句不雅之言。
谁知还未将茶水彻底擦干,那沉沉的身影忽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