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镜泽从卧室西装革履走出,还不忘把刚刚兴奋过头的走廊画框扶正,最后在众画框瑟瑟发抖中,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离开。
“老大。”客厅里监工的张一舟哭丧着脸回头,双手捧着残缺的猎人手册献出去,“再着急你也不能拿它点火玩啊,再这样下去不等我们出去,都要记在监察大楼公示栏了。”
镜泽喝一口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漫不经心道:“烧了就再领一本呗,监察大楼就这东西多。”
张一舟继续哭着一张脸:“你忘了我们的郝监察已经被调走了,新来的这个有点难说话。”
镜泽手指一顿,有些头疼的看着破旧不堪的手册嘶声:“那我也不能被那些纸人砍死吧。”
原本清冷的声音忽然弱下来,细听时竟然还透露出一丝轻柔,让人心里不由得一软。
话刚说完,原本在扫地的纸人突然起身!径直走向镜泽面前,尖锐的利手高高举过他的头顶。
张一舟双目瞪大,心脏一下跳到嗓子眼。脑子飞速运转,眼前仿佛闪过了好几个暴虐不堪的镜头。这些纸人都是低智商物种,稍微不知道干了什么就会奋起发疯,脑子还在运转,眼睛便看到,它动了!
疾风似乎在面前掀起,张一舟条件反射般大步上前,单薄的身躯挡在镜泽面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怀里掏出一块能闪瞎人眼的百达翡丽大师弦音不锈钢腕表,反手套在纸人锋利的手上,大喊:“还给你还给你!”
一道刺眼的白光差点亮瞎眼,纸人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狗,歪头看一眼镜泽,摇摇晃晃转身离开。
“你从哪拿来?”镜泽放下手里的匕首站出来问。
张一舟哭丧着脸,活像丢了千八百万,“从主卧室翻出来的。”
镜泽又抬头看一眼腕表,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想要你就来找我啊,梦魇里的东西又带不出去,再说你拿的那块是假的!”
前面的纸人闻言猛地回头,没有眼球的空旷眼眶直勾勾盯住两人。
“真的真的。”镜泽一只虚空安抚智商不详的纸人,一只手按住少年单薄的肩膀,听少年用气音发问:“老大,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镜泽把少年拉出去回答:“真的在我家。”
“…………”他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
接近于白色的阳光暖洋洋透过窗户,镜泽靠坐在沙发上看张一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魔方,十指飞速动几下,魔方依旧不变。
还是在梦魇里。
“老大,你也试试。”张一舟带着恳求的语气。
镜泽头疼,“这一看就还在未知梦魇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手很诚实,食指和拇指捏住陀螺柄,稍微用力,小陀螺开始飞速旋转。
黑色的陀螺无限旋转,速度丝毫不减。这是镜泽的提醒器,目的是防止自己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要陀螺不停就代表还在梦中。
身侧纸人随着动作哗哗作响,手里的不锈钢腕表早已经被它丢在地上。地上的碎纸片刚被收拾干净,但烧焦的气息还迟迟不肯散去。
镜泽站在窗前拉开窗帘,一片亮白色直逼眼眶,像是无数根锋利的针刺向他的双眼。下面的草地一路延伸,视线被外围的一片防护林隔绝。
未知的梦魇,攻击性极强的纸人,一片空白的资料。现在他们的处境无疑十分危险,但一份诡异的安逸却从城堡中影响着两人。
“这里真的是梦魇吗?”镜泽第一次开始感到疑惑了,梦魇是比噩梦更恐怖的梦镜,里面充斥着血腥暴力,但这里太奇怪了。
“您已进入未知梦魇五天——”
手环及时响起提醒声。
对着残破猎人手册默哀的张一舟猛的抬手,哗哗从单薄的书里找出目前最关键的一张,念道:“梦魇猎人可同主体人到监察处确认入梦时间,如果没有确定,那么监察系统默认入梦时间为五天整。”
他们第一天进入梦魇睁眼便是晚上,也就是说等太阳落山他们就待满了默认时长,强行从梦魇抽离!
镜泽啧一声,不忍心给孩子泼冷水。没有哪个猎人会粗心到不设置入梦时间,就算猎人有把握主体人也不会放任猎人胡闹。人类的大脑实在是太复杂了,每一次入梦都是猎人、监察处和主体人共同完成,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强行抽离梦魇,三年来从没有人尝试过。
下面的音乐喷泉开始喷水,灰色的水滴把草地浸湿,大片暗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无限延伸,一路顺着墙壁往上。
“快躲开!”镜泽一把拉过往外伸头的张一舟,眨眼间的功夫,那不易察觉的暗色已经爬上窗户。
白光越发耀眼,原本的安逸一下打破,刚才的一切都好像一个易碎的玻璃瓶,轻轻敲碎了一地。
紧闭的玻璃窗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光滑的玻璃上浮现两句句话:
[——你进入梦魇了吗?]
[摧毁魇体,逃出梦魇]
这是他们进入梦魇出现的第一个提示。
魇体…镜泽再一次抬手点亮手环,划出梦魇页面,依旧空白。
梦魇主体的魇体大多是没有完成的心愿,堆在心里时间长了变都成了执念。可这个未知的梦魇连主体人都不知道是谁,没有提示的梦魇,进入倒计时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