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说了一串师雁亭听不懂的东西,师雁亭没有深究,现代人这些新鲜事物太多了,看久了自然明白,不必多做纠结。师雁亭听笑了,说,“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你母亲提起的那个故事。”
“嗯?”楚珩有些意外,他只当是个故事听了,没往心里去,楚琬琮一向喜欢说些故事哄他玩,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这样,“那个什么富商旧宅邸?有什么问题?”
“我看现在的史书都很详尽清楚,外传、演绎、戏说,连你们那些电影电视剧都有,怎么会有凭空消失的旧址?虽说只在永嘉,我也跟着你去了不少地方,但凡有个说法来由的,都要竖个牌子,芝麻大点事都恨不得往上写,这地方却什么都没有。要么是你母亲编故事哄你,要么是此地有玄机。这一趟走下来,我猜应是后者。天权是中间的那颗星,此地风水不一般。莫老,”师雁亭一时没记起名字,来的客人少有直呼其名的,“过寿那位老先生,说不定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是了,尤其是现在社交媒体发达,别说真有故事了,就算没有,网上那些人为了引流,也会编出花来吸引点击和阅读。一百五十多年不算太久,存在过的没那么容易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师雁亭觉得确有其事,楚珩自然信他,顺着话说,“那晚上回家我去打听一下。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一事,宴会一般设在晚上,这次却在中午,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莫老爷子住在城郊一处村庄里,平日里都不进城,头一回见他,我真当他是什么神神叨叨的算命骗人的。方才我听说,他一早进城里来,天黑之前再赶回家,都不愿意挑个近点方便点的位置,每一回都来雍和公馆,年年如此,多少也是有些执着。”
正说着,门被推开,里面的音乐声和嘈杂人生一下子涌了出来,楚珩下意思轻轻皱了下眉,然后看到出来的人:“妈?”
“正找你呢。”楚琬琮把楚珩拉回宴会厅,边走边说,“莫老爷子说,他有样东西想托你带回单位研究一下,看着你不喜欢这儿,拿了东西就回家歇着吧,我搭南行的顺风车就行。”
楚珩被带到莫老面前,莫闻蝉依旧笑得很和蔼:“原本想给泽兰,但你毕竟是专业的,楚珩,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他看了一眼楚琬琮,转回楚珩的时候,视线往斜上方飘了飘,师雁亭感觉自己的存在被他察觉到了。但莫闻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从宴会厅一侧的门出去,通过走廊进入一间小型会议室,从里面锁了门。莫闻蝉在柜架上摸了摸,按到了个什么,会议室墙边的瓷砖微微下陷,缩进了墙内侧,是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向外溢出一片烟尘,仿佛封锁了有些年头。
莫闻蝉沿着入口的台阶往下走,楚珩跟在后面,什么都没有多问。
台阶的尽头是一道复杂的锁,转动齿轮,十二个齿和后面的铜底座摩擦的声响有些刺耳。第一声什么东西扣合的“哒”声过后,反向转动,再过三声,看不见的锁扣打开,那声音恰巧契合了楚珩在幻境之中听过的开锁声响。
楚珩顾不及惊愕,铜门向一侧滑动,露出方形的门口,里面是一间储藏室,昏暗极了,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也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来过这里了,只等一个有缘人。”莫闻蝉说,“小楚带你来见我,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但你被前尘往事纠缠,我不想给你再添困扰,既然已无噩梦,这些东西还是尽早交给你的好。”
“头回见你,我确实吓了一跳,那时你身上阴气太重,自己还不曾察觉,现在那股子阴气也散了。”莫闻蝉凭感觉走到最左侧的柜子前,用钥匙打开了柜锁,从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并排竖着四本书,“大概五十年前,研究院出了些事,我便将这四本书藏到了这里。代代相传的是,这里面是一个预言,但无人能够解出谜底,楚珩,我希望能解答它的人是你。”
事实上,除了楚珩,他们也无人可信。
白嬗如也曾说起过预言。
楚珩适应了光线,但里面实在太暗,他仍看不清莫闻蝉的脸色。但莫闻蝉的语气郑重得不像托付一个晚辈,有那么一个瞬间,楚珩几乎要猜测,眼前这位老人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
接过书盒的刹那,楚珩忽然耳鸣。同时他听到无数的哭声和嘶喊,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掺杂在一起,于同一个时间响在他耳畔,不仅撞得耳膜生疼,还一股脑砸在他胸腔。也仅仅是一个瞬间,周遭又静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的手和莫闻蝉的手有短暂的接触,楚珩握紧了书盒,说,“前辈器重,我……自当尽力。”
从地下储藏室出来,莫闻蝉没再对楚珩说什么,楚琬琮也没有多问,将楚珩打发回家了。
他们都默契对此避而不谈。
楚珩到家,把书盒放在房间书柜里,小心翼翼地用袋子包起来,准备周一开工带回七昙,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递给师雁亭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其实他就是开着电视听个声,心思全然没在电视剧的剧情上。
好巧不巧,他随手播的这个台正在放年代剧,谍战题材,楚珩喝可乐的动作顿了一下,换了个台到幼稚动画片,这才继续把刚才那一口喝完。
师雁亭问:“你不去看那些书么?”
“不看。”楚珩斩钉截铁,“周末不上班,莫老头又不给我发加班费——楚十九,你要是敢碰那书,我就把你炖了,谁拦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