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箱在师雁亭手里,闻远山对这位高人既畏惧又尊敬,没敢问他为什么还带着宠物,悄悄用手肘戳楚珩:“高人都这么有脾气的?师雁亭带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啊,”楚珩瞥了一眼,回答,“可能是狗吧。”
白嬗如挨着师雁亭,不敢发作,只能干瞪眼。
飞机上有一队现场组调查员,楚珩叫得上名字的,则有闻远山、余温、晏城,以及领队顾泽兰。闻远山指了指前排顾泽兰身边的姑娘,介绍说,“这是现场一组的负责人,官郦姿,叫她官姐姐或者官组长就行了。”
楚珩去打了声招呼,做了自我介绍,官郦姿温和地笑了一下。
他挑后排坐了,靠着窗,把白嬗如放在座位底下,又给师雁亭扣安全带,然后敲了敲前排人靠背:“诶,闻远山,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闻远山有点头疼,拿出平板,打开几张图片,递给楚珩,“这是逢宁,有个土大款开发商要建设山城古镇旅游度假村,正修路建楼,挖着了个什么村庄遗址。”楚珩刚好滑到一张图,看着是个地基的坑,就听闻远山说,“他们专门请人算了风水,几个专家都说那地方好,刚挖开,就是一片白骨,坟坑似的。”
“你看后面那个图,有些骨头上是有字的。”闻远山忍不住伸手过去,翻到下一张照片,是放大的骨骼,还沾着泥土,依稀看得出来有刻上去的小字,“他们联系了当地警方,又请了考古队,那考古队的老大也是个有经验的,一看见骨头上有字,说自己管不了,让他们找咱们的人过去。那老大把钱都退了,听说连夜带着人跑了。”
“请的这是考古队还是盗墓贼啊?”楚珩“啧”了一声,那些字似乎是转着圈螺旋刻上去的,这么一张潦草的照片看不出什么门道,转手把平板电脑给了师雁亭。
师雁亭只看了一眼,便说:“锁骨。”
“啊?”闻远山吓了一跳,“这玩意是锁骨?那这是个什么东西?又是什么阵法咒术吗?”
“不算是吧。”师雁亭看了看其他照片,“更像是一种刑罚。古时就有了,在这节骨头上戴上枷锁,束缚奴隶。这上面应该也有锁链的痕迹,把皮肉剥开,在骨头上刻下他们犯下的罪和要受到的惩罚,一辈子戴着镣铐,一直到死。”
闻远山赶紧把平板电脑拿走,锁了屏放到一边,胃里一阵不适,这么残忍的事,就让师雁亭上下嘴皮一碰,平平淡淡地陈述出来了,一点起伏波澜都没有。再看楚珩,皱着眉不知在琢磨什么,好歹也是有点反应的,他们隐世高人……毫不动容吗?
“太残酷了,早听说古代酷刑反人类得很,还是现代社会文明进步……”闻远山还没说完,师雁亭又补充说,“这是天罚。那么多骸骨,多半是整个部落都被株连了,也并人间帝王暴虐残酷,这是……超出人间的滔天大罪,永世不得解脱,活着受刑,死了还要下地狱继续承受折磨。”
“超出人间?”闻远山抖了一下,“妖魔鬼怪干的?”
师雁亭下意识按了按心脏,白玉被他的血脉包裹,自玉而生的心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动,“不,天罚的意思是……”他喉咙一哽,没能说完。
闻远山惊愕地提高了声音:“你是说这没人性的玩意是天上的神仙——”
周围人一齐向他看过来,他忙赔着笑摆摆手,连说了几声抱歉,这才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师雁亭:这是天上的神仙对凡人的惩罚。
这也太……
师雁亭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楚珩。楚珩在他手臂上安抚般轻拍了拍,叹气道,“这得是多大的罪孽啊。”
闻远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人是最像神仙的,一样复杂,也一样残忍。师雁亭入魔时,天罚是照着他的痛处给他一句又一句诅咒,他那时候就明白,上神仙君,只肯为了天地之间的秩序与平衡垂眸,贪嗔痴或者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从来不入他们的眼。
那边闻远山独自消化了一会,给了师雁亭一台笔记本电脑:“那个,师顾问,方才那事,麻烦您简单写个概述吧。”
然后他就看见楚珩拍完师雁亭的手一直搭在人家胳膊上没有收回去,师雁亭还将自己的手叠了上去,看着是盖住了楚珩的手。
“你,你你你……”闻远山指着楚珩,半个小时不到,遭受两次重击,闻远山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见后面楚珩眯眼笑起来,闲着的那只手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闻远山指着他的手指头有点收不回去,楚珩又笑眯眯地把他的食指按回去,帮他转过身,还在闻远山肩头拍了拍。闻远山手机一震,后面那混蛋给他发消息,就俩字:秘密。
秘个鬼!也没见他避着人啊!
楚珩转过头来,望着师雁亭笑,方才有些沉重的气氛轻轻散去了。他没见过天罚,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但师雁亭是亲身经历过的。楚珩无从想象的东西,诅咒,惩罚,天雷,都实实在在地落在师雁亭身上。若不是在单位出差的飞机上,若周围没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楚珩那时候很想抱一抱师雁亭。
逢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