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Flora咖啡厅客人很多,许多情侣都选择下班后来这里坐一坐,宛卿也在这里,她是受到大学同学的邀请过来见面的。对方说有重要的事向她咨询,请她下班时间在咖啡厅见面。
宛卿等了一会,同学说路上堵车,稍微晚几分钟。
同学名叫杨其雨,大学时候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毕业后家里人给介绍了工作,本身不是永安人,在工作单位不远处租房独居。
杨其雨看起来十分憔悴,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门口风铃一阵响。
服务员送来两杯拿铁,宛卿看对方这副模样实在狼狈,笑了一下:“不用这么着急,先歇口气吧。”
“谢谢,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杨其雨坐下灌了半杯拿铁,“我听说你去了永嘉那个古籍研究所,我朋友说,你们那里有很多民间志异,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宛卿一怔,杨其雨赶忙又说,“我知道,咱们上学的时候交集也不是很多,突然联系你给你添麻烦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能帮上忙我一定帮你。”宛卿截住他的话头,“找我什么事?别急,你慢慢说。”
杨其雨叹了口气,两臂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想拜托你在那些志异、演义的读本里查查,有没有那种……夜里总能听到墙里有声音,梦见一些怪人的事。”
宛卿一头雾水:“你遇见聊斋了?”
“不是,我原本也不信,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狐妖艳鬼啊?但是有一回我加班,回家晚了,我看见……一个女人,钻进了墙里。”杨其雨惴惴不安地握着咖啡杯,“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一闭眼,就反复想起那一幕。我梦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还有人跟我说,要找我报恩,我现在都不敢回家,在单位办公室睡了一个礼拜了。”
这不就是聊斋?宛卿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但是杨其雨说得跟真的似的,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信,换了个角度问:“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快神经衰弱了,是这一个来月之后才开始的,最近工作也没有很忙,我想去找人算一卦,又怕被别人骗。我还去寺里请了串佛珠,也没什么作用。这不是听同学说起来你去了研究所嘛,就想着请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杨其雨把右手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手腕上一串木佛珠。
“那你细说说,我帮你留意。”宛卿说。这事她做起来不麻烦,图书馆里那些书她也想看,利用闲暇时间就能做了,若真找不着,也是她能力之外。
“事情是这样的。”杨其雨缓缓讲述。
一个月之前,他的生活还很正常,他没事爱看些网络上的灵异玄幻小说,恐怖片阅片量极大,晚上做梦梦见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他只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夜里,他梦到了一个红衣美人。
那红衣女子背影实在婀娜迷人,这本应是个古代版本的春梦,可那女子转过身来,确实一张哭脸,眼睛里留下血色的眼泪,皮肤惨白惨白,脖子上还有勒痕,露出的皮肤上到处是伤。女子见到杨其雨,便朝他扑过来,不为索命,而是哭着求他救自己。
自那之后,杨其雨接二连三地梦到这样的人向自己求救。遮挡住脸,那些人无一不美,都是些年轻女子,偶尔还有少年,但露出脸,都快没了人样。
他梦里总缠绕着这些人的哭声和嘶喊,他时而在自己的卧室,时而在一间古代民宿,最恐怖的是,他有时会梦见,这些人撕开墙壁,从墙里挣扎逃出来。他半夜惊醒,耳边似乎还有鬼魅在墙中敲击墙皮的声音,凄惨地对他哭诉,杨公子,求求你救我。
次数多了,杨其雨渐渐觉得,有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他分不清那是噩梦还是现实。梦境里人是没有感觉的,可他分明能感受到冷,能感受到冰凉的手紧紧扣着他的手腕,死也不肯松手,紧得发疼。
聊斋艳鬼,宛卿想,这找她没用,得去寺里求菩萨,山中请道士,哪怕是她那师兄都成,她看楚珩对此十分在行。但宛卿仍然耐心听完了,面上摆出适当的关心,说,“不做亏心事,哪来的鬼怪?要不你请个年假出去放松放松,我也帮你留意,永嘉这地方出过什么志怪传说。”
送走了杨其雨,宛卿又要了一份巧克力蛋糕,慢悠悠吃完,外面天都黑透了。
结账出门时,老板微笑着为她开了门,还贴心地说:“路上小心,欢迎下次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