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息了半天,楚珩便回了七昙。
先是在图书馆中心的玉昙雕像前停留了片刻,楚珩取了师雁亭的译文打印本,准备去见廖慎。
他们刚出图书馆,闻远山便来了,隔着一段距离朝他们挥了挥手,走近了才说,“师顾问,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去趟地下三层,顾泽兰的状态有点不对劲。”
师雁亭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去看楚珩。
楚珩一点头:“你们忙,我去找廖院。”
廖慎在会议室等楚珩,楚珩把文件交过去,在廖慎对面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说:“廖院,这些古文译得差不多了,大概就是那段时间的历史,跟院里的档案对一下应该会更准确一些。”
“替我谢谢师先生。”廖慎翻着文件,简单看了几页,便把装订起来的纸放在一边,看向楚珩:“这几天没来,师顾问帮你请了假,说你病了,怎么回事?南行也受了伤,是巧合吗?”
“不巧得很,家里水逆。”楚珩说,“廖院,我们推测,那个预言中的事就快要发生了。”
“怎么回事?”廖慎望着他,问。
“了心湖有没有异常反应?我们应该有监控设在那里,我去医院看南行的那天……”楚珩话未说完,大楼底部猛地一晃,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楚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和师雁亭有关。
“不好意思廖院,我有点事。”楚珩飞快说着,站起身冲出会议室,没顾得上该不该人前使用法术,化为魂魄从栏杆一跃而下,没入地面,消失不见了。
廖慎走出会议室,在栏杆边朝下看了看,面色低沉地向电梯间走去。
楚珩穿入地板的一瞬间,便不受自己控制地被拉入了一个方形空间,周围环绕着他熟悉的气息,中央一座玉昙雕像,昙花细长的一圈花瓣拉长,向他而来,束缚他的身体,将他向中心拉去。
在花瓣蔓延到楚珩后背的时候,却又像触到了什么一般,簌簌地缩了回去,方形空间骤然坍塌,楚珩重新控制了自己的魂体,沿着墙面向师雁亭的方向而去。
师雁亭被金色的锁链吊在一间周围都是铁壁的房间中,一条锁链从他的胸口穿出,缠绕着他的身体,他的伤口蔓延出黑色的雾气,一缕一缕,拧在锁链上。
楚珩被被余温挡在了地宫入口之外,牢房的门口是铁网,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师雁亭被吊在半空,长发披散,他垂着眼,似乎是昏迷,却蓦地开口:“楚珩,别过来。”
声音听不出一丝异常。困着师雁亭的正是无忧留下的伏魔锁,师雁亭一时无法解开,只得佯作束手就擒,默默寻找脱身之法。伏魔锁被激活的那一震太强烈,师雁亭知道楚珩会来,他睁眼看了楚珩一眼,低声说,“别担心。”
这要他如何不担心?楚珩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师雁亭身上挪到余温:“这是什么意思?”
“楚珩,你不想也变成那样的话,就不要再向前了。”余温站在楚珩面前,堵住了狭窄的通道,他好言劝楚珩,向前迈了一步。
楚珩立刻明白了:“这是廖慎的意思。”他向余温背后看了看,冷静地问:“闻远山呢?”
“他……”余温声音一顿,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只剩一声重重的叹息。
“原来如此。”楚珩笑了起来,人永远会做这样的抉择,“你们把他献祭给了那个所谓的安全管理系统。不觉得讽刺么?”
余温沉默,他知道楚珩的意思,师雁亭和楚珩并未伤人分毫,反而是他们为了一个无法确认真伪的预言牺牲了闻远山,尽管闻远山是自愿的。
“把人放了。”楚珩说。他的声调不高,语气也不重,听起来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余温此时终于相信了廖慎所说的话,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个跟他们共事的贫嘴小青年,怎么会是……“楚大人。”
楚珩没有任何表情,漠然望着他。
“我并不想和你站在对立的地方。”余温说,“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
“知道。”楚珩说,“但他不是毁天地灭人世的那一个,你们抓错人了。”
金色锁链上的黑气越来越多。
余温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说,“恕难从命。”
楚珩向前迈了一步。
余温没有后退,楚珩面前忽然生出一排利刺,一米多高,截断了楚珩面前的通道。墙壁上的屏幕忽然亮起来,闻远山出现在里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平板得宛如机械:“楚珩,你是想同那魔头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