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陵出神地看着自己含笑的脸问:“你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吗?”
连泯思考一会儿道:“应该…挺漂亮的吧。”
:“没见过?”
:“我怎么见?照镜子?没有那个闲心,现在换了个魂大概更见不着了吧。”
谢玉陵问:“不好奇吗?”
连泯道:“取悦他人的东西好奇那个做什么?”
:“……所以你现在是在取悦我吗?”谢玉陵淡淡地说。
连泯的笑意愈浓:“这笑不够真心?那谢公子真心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我学学。”
谢玉陵直言道:“你早就见过了,不记得也没机会了。”
心上忽地一沉,连泯的脑海中霎时闪过几幅碎影被阴晦残忍的记忆压得太久,久到本该明艳的情景都暗然失色起来。
他眼底的笑意散去瞳眸像雨夜的天一样浓重,深处一道银光划破墨色带起一抹箭影。
甚至没有看清就几乎瞬间闭上了眼睛可仿佛依旧能看到那冷刃刺入肌肤绽开的血幕。
伴随一声闷哼和利刃刺破衣物的响动连泯睁开眼,浅灰色的衣衫浸染开大片的血红像戏毕落下的幕布。
看向他的那双眼睛因痛苦泛起生理性的红显出几分生动与记忆中一潭死水样的平静不同。
连泯张开怀抱接住倒下的人,一只箭从背后刺入心脏的位置。
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处流向他的手心带走了他浑身的温度。
连泯的眼睛似乎再也闭不上死死地盯着那滩渐浓渐深的血污直到眼眶隐隐发酸。
这是他的身体、他的面容他的视线却只能看到这一切之下的那个灵魂。
谢玉陵撑起一丝气力攀上连泯的衣襟道:“小心……”
连泯恍然抬头,远处又簌簌飞来数箭。
他小心且迅速地将谢玉陵放下执剑上前。因为是谢玉陵的佩剑使用起来不免有些生疏导致竟这样被这几支箭拖制了须臾。
好在谢玉陵修为高强连泯还是立刻斩断箭身循声追去。
竹叶萧萧飘洒,行动生风,剑气如云斩开阻隔。连泯反手挥剑砍断一株潇湘竹,削作一柄竹枪果决狠戾地刺向面前的黑影。
竹枪穿入黑影的背部却如同打上一块阴云,黑影随即散去。
连泯皱眉看到一个东西掉下忙抬手接住。
这一看瞬间连呼吸都忘却了,是一个木偶。
傀儡术?他的手笔。
如果说血玉还仅仅只是说明幕后之人可能与蛊域有关,那这木偶就是只有前世同他有过一定交集的人才会知晓的。
连泯发狠地握紧偶人顾不上太多匆忙转身往回赶去。
回到谢玉陵身边人已经面色发白、神智稀微。连泯扫了眼淌到地上的乌血确认箭上有毒。
他阴沉下脸色擦拭掉对方额角的冷汗,现下所有势力都聚在京都只能将他带往皇城医治。
为了尽量不触及伤口连泯收起木偶将他背起,半个字眼都没给墨羽尘留就提剑飞往京都。
以至于飞到一半,一只灵雀扑腾着翅膀费劲地追到连泯屁股后面。
连泯用余光瞥了眼不光无视还加快了速度,掀起的风把这个本是传音术凝成的虚体都刮得乱撞。
不过这只灵雀也是随了他主人的性子就这样穷追不舍的真的给追上了。
连泯不情不愿地朝它吹了口气当作“接受传音、请将”的指示。
墨羽尘的声音哪怕混杂在风中也仍旧清晰:“谢公子不见得比人换气还快。”
连泯心说我再不走有些人就要断气了。
面上保持着谢玉陵的礼数道:“抱歉墨公子,我在书家遭遇了袭击,有人受伤现在急需医治我正带他赶往京都。”
:“…严重吗?袭击者可有抓住?”
:“不知道,没有,跑了。”
墨羽尘无言半晌道:“我预备同书致清一起调查书家境内最近的案子,暂时无法回去你自己处理。”
:“嗯。”
传音的任务完成灵雀扇扇翅膀消失了。
临近皇城结界处,连泯给尚琰传了个音,言简意赅:开结界。
一路无阻来到天街之上,连泯单膝跪地让谢玉陵伏在自己膝上。
呼吸已然微弱。
尚琰从殿后跑出来到连泯面前跪伏下身惊慌道:“这是怎么了?”无措的手不小心碰到人背后的伤口,沾上血。
谢玉陵的眉心骤然拧紧,连泯抬眼含怒地瞪了他一眼。
尚琰立马收回手抱头小声道:“对不起……”
……连泯实在发不起脾气,抱起谢玉陵走进殿内道:“传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