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微怔怔地看着裴晏决，对方眼底翻涌的情绪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因为你。"他轻声说。

裴晏决的眉头皱得更紧，手指仍扣着他的腰。

"那你为什么往前站？"

林拾微抿了抿唇，声音很轻："…习惯了。"

习惯了想挡在你前面。

习惯了想替你挨那些难听的话。

习惯了想在裴家人面前护着你。

裴晏决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读懂了林拾微未尽的话。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

"林拾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我爸针对你，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抱歉。"

林拾微呼吸一滞。

裴晏决在道歉？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从不肯低头的裴晏决，在向他道歉？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裴振鸿对他的敌意，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传言，更是因为…裴晏决喜欢男人这件事，裴家人都知道。而裴振鸿最厌恶的，就是裴晏决的"不正常"。

前世他们在一起时，裴晏决从不肯在家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林拾微一直以为是他不够好，配不上裴家的门楣。可现在他才明白。

裴晏决是在保护他。

保护他免受裴家的刁难，保护他不必面对那些恶意的目光，保护他…不必像现在这样，被裴振鸿当众羞辱。

他们在一起时受的委屈，谁也不比谁少。

林拾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了裴晏决一会，突然笑了。

"裴总。"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让裴董针对我的。"

裴晏决盯着他，眼神深不见底。

"而且，"林拾微微微歪头，故作轻松地说，"我真的早就习惯了。"

裴晏决的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林拾微。"他声音沙哑，"你不必…"

"裴总。"林拾微打断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会议记录我还要整理，先回去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平稳，背影挺拔，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掐进掌心的疼痛，才能勉强压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裴晏决，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欠谁一句抱歉？

以前你护着我，却从不肯说。

现在，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却偏偏要道歉。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林拾微推开会议室的门，阳光刺得他眼眶发酸。

傍晚·裴家老宅。

裴振鸿坐在主位，指节敲击着红木扶手，目光阴沉。

沈明仪端坐在他身侧，旗袍勾勒出优雅的线条，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却锐利如刀。

裴晏决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裴景然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手里转着手机，眼神飘忽，一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景然。”

裴振鸿突然开口，声音冷硬。

裴景然猛地坐直。

“爸？”

“你哥最近跟那个林顾问的事，你知不知道？”

裴景然一慌，手机差点掉地上。

“我、我不知道啊爸！您别问我啊！”

沈明仪皱眉，轻轻放下茶杯，眼神示意他闭嘴。

“晏决。” 她转向长子，声音温柔却不容抗拒，“到底什么事，让你爸这么生气？”

沈明仪，出身书香门第，表面温柔实则控制欲极强，擅长情感绑架，或者说，擅长对裴晏决情感绑架。

裴晏决转过身，黑眸沉沉，语气平静。

“公司正常人事调动而已。”

“人事调动？” 裴振鸿冷笑一声，“把人调到隔壁办公室，天天单独见面，全公司都在传你们的关系，这叫‘人事调动’？”

裴晏决的眼神冷了下来。

“父亲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闲言碎语了？”

“闲言碎语？” 裴振鸿猛地拍桌，“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说裴氏集团的继承人，跟一个男下属——”

“父亲。”裴晏决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危险，“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

沈明仪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腕，眼神却钉在裴晏决身上。

“晏决。”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感，“你爸是担心你。”

裴晏决扯了扯嘴角。

“担心什么？”

裴振鸿猛地站起来，指着裴晏决的鼻子，声音震得水晶吊灯都在颤动。

"裴晏决！你要记住你是裴家的人！你的脸面影响着整个裴氏！"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裴晏决脸上，额角青筋暴起。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得多难听？说裴氏继承人跟个男下属搞在一起！说我们裴家养出个变态！"

裴晏决的瞳孔猛地收缩，下颌线绷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