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林拾微抬头。
裴晏决站在门口,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已经松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裴总?"林拾微的声音有些哑,"您怎么来了?"
裴晏决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尾和苍白的唇色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让你回去休息。"
"我马上做完。"林拾微勉强扯出一个笑,"再给我半小时。"
"现在,回家。"
林拾微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在看到裴晏决的眼神时,憋回去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像是…心疼?
林拾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他轻声应道,站起身收拾文件。
裴晏决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他微微发抖的指尖,突然开口。
"我送你。"
林拾微的动作一顿。
"不用了…"
虽然他今天正好没开车。
"林拾微。"裴晏决打断他,声音低沉,"别让我说第二遍。"
夜风微凉,林拾微跟在裴晏决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清晰。
裴晏决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黑色的车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坐前面。”
林拾微犹豫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香气,和裴晏决身上的气息一样,清冷而沉稳。
裴晏决启动车子,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
林拾微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余光瞥见裴晏决紧绷的侧脸。
"裴总。今天会议上,谢谢您。"
"..谢我什么?"
"谢您帮我解围。"林拾微抿了抿唇。
裴晏决的目光依然盯着前方的路,声音平静。
“是你专业素质够硬,不用谢我。”
"他讨厌的是我。"裴晏决突然冒出来一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你。"
林拾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裴晏决说的是裴振鸿。
林拾微强打起精神,嘴角扯出一个笑。
"不会的,裴董毕竟是裴总的父亲,哪有父亲会讨厌自己孩子的。"
说这话时,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前世记忆里的一幕幕,裴振鸿对裴晏决永远阴沉的脸,餐桌上摔碎的茶杯,还有每次家宴后裴晏决独自在阳台上抽烟的背影。
尤其是他们在一起后,裴晏决总是独自去面对那些冷眼。每次回来,就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连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楚。
车内突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嗤笑。
"是吗?"裴晏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泛白,"我喜欢男人。"
林拾微的呼吸一滞。
“林顾问梦到过我肋骨上的疤吗?”
"我..."林拾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
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
裴晏决突然转头看他,目光灼灼。
"五年前,我出柜的时候,我爸差点打断我的肋骨。"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觉得我恶心,觉得我丢尽了裴家的脸。"
林拾微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裴总…"
"所以,"裴晏决打断他,声音低沉,"他今天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所有可能和我有关系的人。"
林拾微问过那道疤的来历,裴晏决当时说是小时候摔的。
"到了。"
裴晏决的声音将林拾微的思绪拉回现实。
车已经停在了林拾微的公寓楼下。
林拾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早点休息。"裴晏决的声音依然平静,"明天不用来公司。"
林拾微一怔。
"为什么?"
"你看起来快猝死了。"裴晏决转头看他,眼神深沉,"我不想在新闻上看到'裴氏员工过劳死'的标题。"
他推开车门,夜风吹来。
"裴总。"他站在车外,突然开口。
裴晏决抬眸看他。
"路上小心。"
裴晏决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点了点头。
"嗯。"
裴晏决。
林拾微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裴晏决没有立刻离开。
他坐在车里,目光落在林拾微公寓的窗口。
灯光亮起。
他想起林拾微刚才的眼神,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裴晏决的指尖微微收紧。
他本不该说那些话。
本不该让林拾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