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祈听着他突然诉说起一段没有她的曾经,单字一个“杰”撞向她的心脏,迅速响应起不安的信号。她不知道这个杰的任何信息,甚至连完整的名字都未能从五条悟口中得知。从未有人向她提起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明明被五条悟的记忆储存,却无人能知晓他的存在,就像…被五条悟保护了起来。
她的脉搏突然加快,嫉妒将她的指尖捏得发白,在六眼视界中迸溅成夏油杰咒灵玉破碎时的磷光轨迹,每个光斑都在重演那个苦夏挚友咽下绝望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咒力痕迹开始具象化。五条悟看见十四岁的自己正与十八岁的夏油杰击掌,而二十六岁的自己影子正与凝祈的纠缠成麻花辫。
“这里,也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
他扯开高专制服,将凝祈的手按在自己心脏。“而区别就在这里。”当年夏油杰心脏停止时,这里涌动的是对咒术界铁则的暴怒;而今凝祈的指尖每颤抖一次,血肉深处就有蝴蝶破茧。当六眼主动封印的刹那,五条悟终于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对杰是强者对同类的惋惜,对凝祈却是神明被凡人给予的,最卑微软弱的救赎。
列车呼啸着驶入站台,人群开始骚动,他们站在喧嚣之中,耳朵里却像是塞了棉花,将嘈杂声削弱成听不清楚的混乱,淡淡地消失在耳道中。凝祈这才发现流动的空气在他们周围静止,如他们初见时那般,像有一个无形的空气罩将他们关在这里。车门打开的瞬间,车内的乘客鱼贯而出,与准备上车的人□□汇在一起,包带缠绕、鞋子踩掉、道歉声与抱怨声交织成混沌的音浪,形成了一股强大且有序的人流。人流在他们这里分流,他们像是被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漩涡吸附。
指尖与心脏的共振将凝祈大脑里紧绷的那根神经线扯断,跳动的动脉血击退了嫉妒与不安,凝祈被这几句无头无脑的话砸得天旋地转,思绪缠成一团乱糟糟的棉线,各种情绪的丝线也缠在表面添乱,理不清,只想一把火烧了。
车门关闭,列车再次启动,新宿站又吞下新一轮人潮。
疾驰的列车将光影冲撞得扭曲,光线刺透破两人之间的聒噪的寂静。暗流涌动,五条悟咬破凝祈的舌尖。这次没有咒力流转,只有铁锈味里混着的,人类最原始的体温。
“老子喜欢你就是最特别的缘分。”
汹涌的暗流是五条悟流露的真心,他回应着那晚凝祈自嘲般的自我贬低,浓烈的吻怜惜地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女孩的样貌。
五条悟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时空裂缝中旁观:二十八岁的特级教师解开少女制服第二颗纽扣,二十七岁的六眼暴君嘲讽着咒术界高层,二十六岁的五条家主在晨雾中推翻家族的腐朽体质…在女孩骤然收缩的瞳孔里,五条悟终于看清自己映出的模样:不再是高专时期与挚友并肩的最强,而是被凡人用体温融化的暴风雪。
当一缕阳光点燃银色的发梢时,五条悟的咒力丝正将凝祈的腕骨缠成茧。那些被误读为“迟疑”的瞬间,不过是六眼在面对女孩藏在献祭身体下的些许抗拒时,从亿万种可能性中寻找不伤她的解法。
空调外机的嗡鸣声中,女孩睫毛上的晨露坠在他的虎口,五条悟尝到了比咒灵玉更苦涩的滋味。原来当凡人把神明拽入红尘,用的不是信仰而是最原始的体温——那些他曾在凝祈发梢闻到的黄油香,在便当盒触摸到的余温,在午夜惊醒时听见的呼吸频率,早将无量空处构筑成最甜蜜的牢笼。
「喜欢…?」
这两个字就像是溶液为汽油的催化剂,一股脑儿倒在她思绪的火苗上,熊熊大火将她的理智烧个精光,她迫切地伸出小舌与五条悟纠缠。
“你在发抖哦。“他故意用高专制服下摆擦去少女眼尾水光,六眼却诚实地记录下自己瞳孔的异常收缩率。
五条悟发动瞬移,将女孩禁锢在楼梯转角处,波动的发丝间,二十八岁的六眼持有者终于读懂十年前的自己——当年面对渐行渐远的挚友选择放手是强者的余裕,而今扣在凝祈腰间的力道失控到折断三根肋骨,才是凡人所谓的“珍惜”。
“听好了,“他咬住少女几乎渗血的耳尖,苍蓝咒力编织成茧裹住两人,“你那些自我贬低的蠢话,比起杰临别时说的'再见'还要无聊十万倍。”
凝祈第42次颤抖的呼吸终于与他心跳同频时,五条悟在楼梯投下的阴影里悉知了一切:夏油杰的引力是强者与强者的量子纠缠,而凝祈的羁绊是神坛裂缝里开出的白色山茶——不需要咒力浇灌,仅凭凡人愚勇就让他甘愿自断神格。
钢铁洪流裹挟着被压抑的叹息,冲刷着光影交界处荡漾的波影。
在新宿站,每一次车门开合都是生存法则的具象化演绎,而枫霜凝祈和五条悟的生存法则,也在这里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