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吧嗒!”鲜血从沈确虚握的手掌里一股股地流出,滴落到薄被上,他缓缓将左手放下背到身后。
狗子从窗口飞进,躲在宋十鸢身后,大声道:“妈!他是坏人!”
宋十鸢立即旋转身子,逃出沈确桎梏,另一脚蹿上沈确的胸口,翻身捞起身后的狗子,跳到屋子的一侧,与来人保持一定距离。
沈确受力往后一到,鲜血淋漓的左手往身后一撑,他闷哼一声,轻声道:“阿鸢,是我。”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狗子瞳孔猛然缩小,直直盯着地上的沈确,喉口发出嘶嘶声。
宋十鸢见状,一边安抚地摸着它的屁股,一边警惕问道:“你最后一名弟子叫什么名字?”
沈确蹙眉,虽不解还是答道:“姜南,姜必回。”
宋十鸢想了想,又问道:“姜南之后一次尿床是不是在八岁?”
沈确眉头越皱越紧,答道:“我收下必回后,不多时就闭关了,他是由行之教养大的,此事我确实不知。”
宋十鸢闻言,立即打了一个响指,屋内散落在四处的蜡烛自动亮起。她放开怀中的狗子飞奔到沈确身边,轻声埋怨道:“你怎么不躲开我的攻击?让我看看左手。”
沈确右手覆上宋十鸢的背,带着她坐上床榻,右脚伸到她赤足之下,让她踩着。狗子跟着跳上床,躲到宋十鸢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大声告状道:“妈!你别被他骗了!刚刚他在外面用那把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剑来扎我!”狗子伸出一条腿,皮毛光滑,肌肉匀称。
宋十鸢一边随意地敷衍着,一边快速地在衣裙下摆撕了一块布紧紧地扎在沈确左手手腕下。
狗子还在她身后绘声绘色地讲着先前被沈确按在地上的经历。
沈确低下头,压下眼里的阴鸷,从怀中取出纱布和一瓶药递给宋十鸢。她一手接过,用纱布拭去伤口边上的血液,快速地将一整瓶的药直接倒在伤口上。但沈确的左手依然在一小股一小股地涌出献血。
宋十鸢一手压着伤口,一手往身后一伸,眼见血液将纱布染红,打断狗子的喋喋不休,道:“给我药。”
狗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十鸢的背影,颤声道:“妈,可是,他刚刚才揍我!他就是个骗子!”
宋十鸢顺手就给了它一个脑瓜崩,转头瞪着它,重复道:“药。”狗子嗫嚅了几下,抽泣了几声,往宋十鸢手上吐了一大摊津液。
宋十鸢转过头,一边柔声安慰着沈确,“狗子的津液对外伤有奇效。”一边将手里的津液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纱布涂抹均匀,左手上原本还是喷血的伤口慢慢愈合。
宋十鸢如释重负抬起头,笑道:“你看……”
却见沈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眸色又浓又重,深渊一般将她吸入其中。
宋十鸢眼神晦暗不清,表情一时有些恍惚,她低下头,沈确的左手很大,修长有力,手心和指腹上布满茧子,伤口在狗子的津液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宋十鸢换了一块新的纱布细细地擦拭着血污,她悄无声息地握住沈确左手的命门,一下一下擦着左手手腕上的血。
她沉默半刻,问道:“我在这梦境里是妖修,面容也与梦境外不同,你怎么确定我是我?你好像一直能找到我。”
沈确左手拇指一颤,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唯有那双浅色的眸子似是在黑暗中发着光,低声道:“予取予求,唯尔足矣。”
宋十鸢放开沈确的左手命门,深深地看了沈确一眼,弯眼笑道:“好”。
沈确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必回尿床的事?”
“啊?我瞎说的。”
狗子不知何时跑到外面,突然变成木屋大小,侧着身子,全身的毛发炸起,冲着天上的血色孤月,呜呜叫着。
屋外荒诞离奇的场景一如之前,但是一切仿佛活了过来。
宋十鸢猛然抬起头,转头看向屋外,“出事了。”
沈确反手将宋十鸢虚搭着的双手紧紧握住,宋十鸢转头,惊讶地发现沈确身上那件染着点点血迹的银丝云纹锦袍正在从下往上一寸一寸变黑,缓缓变成清越峰的弟子服。如瀑长发无风自动,墨色玉簪消失,黑色的发带凭空出现将他的头发全数扎起。
沈确浅色的眸子里藏着宋十鸢看不懂的疯狂,他郑重道:“阿鸢,该动手的时候不要犹豫。”
宋十鸢满目都是心惊,心情无比复杂,看着面前黑衣黑发的沈确,恍然轻声道:“你是沈确。”
她的尾羽带有剧毒,当匕首插入他左手时,毒就已经下在他体内了,只要她愿意,随时毒发。以沈确的修为,匕首根本伤不了他分毫,而现在他却仍由毒液流入灵台。
白色的雾气从湖泊上升起,快速地往四周漫开,不多时,整个木屋就被浓雾笼罩。狗子后退着躲避蔓延过来的雾气,巨大的身躯撞上木屋,摇摇欲坠的木屋晃了晃,狗子缩小身形,跳进木屋躲到木床阴影处。
沈确一手揽住宋十鸢的腰肢,稳住她的身型。他看向窗外,肃然道:“祁无忧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