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陈迹答复,她几乎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两人说话时,徐希正开手练着音阶,等听见关门的动静才后知后觉,有些疑惑:“我姐走了?”
陈迹点了点头,趿拉着拖鞋朝他走去:“大概待得拘束,等结束来接你。”
徐希边摸了组琶音边笑:“不熟的人面前我姐就这性格,容易社恐,今天碰上你好像更严重了些。”他哈哈了两声,干净利落地结束最后一个音,“没事,结束我给她打电话就成”。
知道徐希的话没什么别的意思,但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和他不熟,呵,意思不就是他是外人呗。
陈迹面无表情地哦了声,拍拍他的肩,示意起身:“像你这么弹,考试都要结束了手都没打开。”
徐希有些摸不着头脑,陈迹怎么一下子就认真起来了?只见他落座后一秒都没有多犹豫,抬手就开始在琴键上飞跑,徐希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陈迹已经在钢琴上溜了个来回,停在最后的结束音上。
“速度200,一拍四个音,这叫开手。”
“你那什么老太太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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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迹家出来,盛秋又绕回到小区门口,想到刚才连他上课大概多久都没问,她有些无奈,只能在这附近找个店等消息。
地图软件显示,小区东边五百米的位置有一家咖啡店、
丛丛绿叶下掩着块实木颜色的招牌,店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单名“溯”,飘洒俊逸的字体配着凹凸不平的木质纹理,很有质感,也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第一眼就觉得会是很特别的店,盛秋见过的大部分咖啡店基本上都会带着“咖啡工作室”或是“咖啡馆”之类的字眼,生怕客人们不知道这是家咖啡店。
甚至连英文名也与众不同。
——A Major。
盛秋好奇地推门而入,系着的风铃随着动静发出清脆声响,咖啡香气也一并漫了出来。店面不是很大,共七张桌子,桌椅都是木质,在昏黄的暖光灯下有一种古朴的味道。客人不多,很安静,吧台旁边放着架老式唱片机,黑胶悠悠地转着,凑巧是刚才徐希和陈迹讨论的那首曲子。
勃拉姆斯的118之2。
盛秋点了杯拿铁,找了个靠窗位坐下,前面是四人桌,两男两女说说笑笑,看起来都是学生模样。
不免感慨了句年轻真好,她抿了口咖啡,拿出手机准备工作。
盛秋先登进网站翻了下读者评论,今天她没有按时更新,着急出门也没挂请假条,最近开的新文,评论区的小读者们一片哀嚎。
“刚准备打开我的电子榨菜,哦豁——天塌了,大大没更新(大哭)。”
“今天还能蹲到新的一章吗?救救孩子。”
“太太补药断更呀呀!快把存稿交粗来!”
“话说女鹅什么时候可以幸福一点啊,暗恋抓心挠肝看得我每天在被窝里偷偷哭呜呜呜。太太下一本可以尝试写下小甜文吗?我一定无脑追嗷嗷嗷!”
盛秋在大学期间开始写网文,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写得基本都不温不火,但也有固定的读者群。
辣条也给过她几次建议,随着各类短视频、短剧的风起,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其实已经被严重分流了。简单来说,以前电子产品和影视剧、综艺没有像现在一样宛如发泡过度的木耳多得都要吐出来,看小说的人还算多。
但现在——
短剧一集也就几分钟,有声音有画面,完全具象的信息,而且内容不注水,全程高能,矛盾——冲突——反转——解决,一集的时间里把你钩得死死的。小说毕竟是文字,不够刺激,也不够直接。
更不要提盛秋写得还不是那种大热门的题材。
暗恋文,前期又酸又孤独,这年头没几个读者能看下去。
盛秋认定自己只会写这一种,没谈过恋爱,写起两人那些甜甜腻腻的片段总觉得差点,干脆就一路写到黑了,辣条是个不错的编辑,建议归建议,但还是尊重她的想法。
写好的文档在云端有同步,盛秋仔细检查了一下,修改了些措辞和稍有不通的地方,点击发送。
咖啡厅中间有一小块圆台,男生单脚点地坐在转椅上,怀里抱着把吉他,一首安静的民谣从话筒里扩散出来,略带烟嗓的声音就这么漾在大厅。盛秋饶有兴致地听了几句,确认发送后忍不住抬眼——舞台上的男生一头金发,烫着夸张的爆炸头,牛仔裤的破洞和他的发型一样夸张。
如果不是现场听到声音,盛秋以为这样的人该是会唱摇滚。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自己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无论是写文、工作,或者是现在的状态。
常有读者在她完结时开玩笑,猜测她下一本的设定还会是暗恋文,从校园开始,以前她不当回事儿,觉得每个人物故事都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现在,在咖啡厅这一刻。
看见那个和自己期待不符的歌手在舞台上唱着和他气质迥然的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