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杂,”陈迹打消了她的顾虑:“你会的。”
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而是确切无疑地语气告诉她,她能处理好这项交代的任务。
不知凭空从哪生出的一点信心,盛秋觉得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原来,有时候自信是因为——会被相信。
陈迹确定了上课时间——每周六下午2点,盛秋问上课时长大约多久。
他眼尾略上扬了些,轻笑声:“还没见过学生催着老师下课的。”
眼里带笑,和她打趣,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像是橱窗里的顶级奢侈品,可望不可即,盛秋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头又低了下去。
她没好意思问出口,他的课费是按照什么标准收。来时于歆也没有交代她,似乎都默认了这只是陈迹捎带着手的帮忙,因两家大人们间的交好,理所当然地默认他也要出于情谊才好。
盛秋却不以为然,暗暗在心里盘算。像他这样已经成名的钢琴家,多的是一课难求的学生,外面多少学生家长,甚至音乐学院的老师想要进修,砸钱都不见得能上一堂课,听说有些演奏家只是花几分钟听听,提点几句,都足以让家长们心甘情愿地抢着掏腰包。
更别提陈迹还实打实地上满了时间,盛秋小时候的钢琴课才四十五分钟一节,
不能将的他的好当作理应如此的事。
盛秋悄悄摁亮了手机屏幕,记下现在的时间,五点四十五。
徐希这段时间都借住在盛秋家,张榕出国后,房间便长期空着,这次刚好拾掇了出来。回家后,于歆和张亦都围着徐希团团转,追着问他上课的事。
两人做了一桌的菜,除了上午的辣子鸡、还有水煮鸭杂、酸菜鱼、小炒肉、麻辣兔头,徐希碗里的菜都被夹成了小山,盛秋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离她较远的青菜,又盛了一小碗排骨汤,小口小口吃着。
徐希对陈迹赞不绝口:“陈迹哥真厉害,三两句就能指出问题,出手示范就是音乐会水平。”他兴高采烈地比划着:“现场听他弹琴真爽!还在第一排的位置!”
于歆笑得眉眼弯弯,张亦夹了块排骨放他碗里,又回过头看于歆,幽幽地说了句:“陈迹这人,打小就不错,现在是越来越好了,对孩子的事这么上心。”
盛秋忍不住皱了下眉,默不作声地咬了口排骨。
于歆瞥了眼她,碗里只有孤零零的一碗汤,上面飘着几根菜叶,没再像中午一样给她夹菜,只是淡淡问了句:“在减肥?”
“还是不爱吃?”
桌上原本热络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三个人的眼睛像说好了般齐刷刷地望着她,徐希也不吧唧嘴了,筷子停在空中。
盛秋觉得有些心烦,她本不爱参与这些话题和讨论,于歆却偏要让注意不得不集中在她身上。
她不爱开口,气氛僵着只会更难受,她不得不说话。
“减肥。”盛秋面无表情地将碗捧在面前,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藏在外套下的手腕还有些痒,盛秋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挠。
徐希瞄了眼饭桌上的菜式,明白了什么后打着圆场:“阿姨别生气,小秋姐吃不下的我替她吃!”
他从鲜红的辣椒堆里捞了块鱼片,没嚼两下便话都说不清地闷头夸了起来:“阿姨做得真好吃!味道不输饭店!”
情绪价值拉满,心情很难不好。
盛秋感激地看着他,徐希年纪这样小,懂的人情世故却远在她之上。要不是和他相处,知道他也不是这样愿意敷衍应酬的人,盛秋差点就要信了,他本来就像现在这般开朗。
于歆瞬间轻快起来,也不再去计较盛秋冷着脸的事。
吃过饭后,张亦和于歆出门散步。盛秋收拾碗筷进厨房,让徐希回房间练琴,她忙完就来。
徐希偏不,在水池边抢过她手里的抹布就要上手,偏过头和她说话:“小秋姐,你是什么过敏?”
盛秋愣了愣:“问这干嘛?”
徐希咧着嘴笑,眼睛干净澄澈:“没什么,就想着以后和你吃饭的时候注意点。”
“起码不要让你过敏才好。”
盛秋任由他把碗和抹布都拿了过去,顺着水流冲了冲手,垂着眼眸藏起起伏的情绪,淡淡说了句:“辣椒。”
徐希轻轻啊了声,他以为会是某道菜,比如鱼,又或者是兔头这样不常吃的菜,没想到是辣椒。
方才饭桌的菜,除了汤和青菜,没有不辣的。
“于歆阿姨不知道你不能吃吗?”徐希好奇的口吻,语气里没有任何恶意。
不知怎的,心脏像是被缠满了细细的藤蔓儿,攥得她有些紧。
“没关系,张榕爱吃。”她抽出张纸巾,把手擦干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