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西风瑟瑟,霜雪凛凛,万物都带着肃杀之气,更不用说森严的刑部。
高殷从温暧富丽的宫殿到了冷严简明的刑堂,当即就觉得后背发冷毛骨悚然,坐在堂上那寒意从脚底传到心里,连面色都一发的苍白。
高洋勾决了死囚名单今日一共处决三十人,都是青壮男子,有人命,有流匪,全部已经形同枯槁,缚在刑场。
高洋叫高殷一起到场外台楼观刑,高殷心内抗惧可又不敢不从,亦步亦趋跟在高洋身后站在台上始终没有抬头,先听见刽子手一声大喝,继而是“咔嚓”刀砍之声,“噗哧”血喷之声,高殷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你去验刑。”高洋冷冷道。
高殷抬起头看见不远处一片血色,人头、残尸,还向空中升腾着热气,只觉得胸中透不过气来,扶住栏杆为难道:“儿臣不知道如何验刑。”
“就是让你去看看死了没有,砍得好不好。”高洋轻松道。
高殷犹豫走上前,捂着口鼻一一看过,快步回来禀说:“陛下,人都死了,刀口利落。”
“不错。”高洋拔出自己的配剑递给他,吩咐说:“这一批你来行刑,就照脖子砍。”
“什么?”高殷顿时面无人色,“父亲,您是吓我的吧!”
“我吓你做什么?再说这事有什么吓人?”高洋说着将剑横抵在高殷胸前,“快去。”
高殷颤抖地接过剑,坚难地走到断头台前,看着眼前如猪羊般被缚待死的人,手中的剑实在举不起来。高洋在台楼喊道:“太子,你生为储君连明正典刑都做不到,将来怎么掌军国大事。”
高殷回头看了一眼高洋,真情流露,“父亲,我害怕。”
高洋不解:“你到底怕什么?你不怕国家不安,边境不宁,朝局不稳,你怕将人绳之以法?”
高殷闻言也不再迟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挥剑斩斫,剑锋断肉血喷满面,可是人头还不曾落地,那人被堵着嘴仍发出呜呼嚎叫,手脚在绳内不停的挣扎。
高殷被这幕惨景所惊憾,面色恻然,强忍不适,挥剑再斩血肉横飞,那人还是没有断气,只是倒地蠕动,脖子的断口发出嘶嘶的气声,那血也不再喷溅,汩汩地流了一地,高殷站不住了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哭说:“对不起。”然后尽力一刺正中心口,血漫剑身,那人静了死了,一动不动。
高殷跪在断台前,血泪沾面。
“太子你起来!”高洋喝道。
高殷撑着剑起身,刚站起来又倒了下来,试了两次还是腿软手颤,拓跋焘想去搀扶被高洋制止,“让他自己的起来。”
地上鲜血已然凝固,引来了成群的蚂蚁,天上日头隐进云层里漫天愁云惨淡,高殷看着地上的蚂蚁他无助极了,自己虽贵为储君可是就算成为天子人的性命与蝼蚁终究何异?想到这里他心如死灰也谈不上怕了,仗剑起身走到高洋面前捧上宝剑,高洋接过沾血的剑没有擦直接入鞘,嘲讽道:“太子,你杀个人不容易啊!”
高殷低首无言以对,这时高延宗下了学也跑来看热闹,上前向高洋行礼,见高殷神色黯恻,大咧咧地问:“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高殷不想多说。
高洋又将剑递与高延宗,“剩下九个你去行刑吧!”
“真的?”高延宗真是意外之喜,毫不犹豫接了剑,还怕高洋是哄他,又问了一声,“真的吗?”
高洋点头。
高延宗提剑下阶满心雀跃走到断头台前,拔剑见锋上的血不以为惊,反而呵上一口气,两手握着剑柄向着人头就劈,不管犯人死活一剑不行又接一剑,连劈带砍毫不手软,断头台上血肉四飞,惨声连连。高延宗兴奋不已,从头到尾连杀九人,最后意犹未尽还每人都补上一剑得意地向高洋复命,“陛下,这九人全部毙命。”说着用袖擦了剑献给高洋,高洋说:“不用了,这剑赏给你了。”
高延宗欣然受赏,“多谢陛下,有了这剑儿臣以后一定为阿叔多杀几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