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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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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周,顾时舟每天上午都和多吉在玻璃阳光房里长谈,下午则参加团体活动。顾迁禁不打扰他的治疗,只是每晚在壁炉前等他回来,分享一杯热可可。

第七天夜里,顾迁禁被轻微的啜泣声惊醒。顾时舟的床空着,木屋门虚掩着。他披衣出门,在月光下的湖边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时舟抱膝坐在码头上,肩膀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我今天...想起了车祸当天的全部细节。”

顾迁禁在他身边坐下,静静等待。

“养父接完电话后,把一个小U盘缝进了我的玩具熊。”顾时舟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他告诉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任何人熊里有东西...”

月光照在湖面上,碎成千万片银箔。顾迁禁轻轻握住顾时舟冰凉的手指。

“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死。”顾时舟的眼泪无声滑落,“而他们选择用生命保护那个证据...和我...”

顾迁禁将他拉入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颤抖。雪山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沉默而庄严,见证着这个终于被说出口的秘密。

“那不是你的错。”顾迁禁在他耳边重复,一遍又一遍,直到顾时舟的颤抖渐渐平息。

远处,第一缕晨光染白了雪山之巅。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带着所有未知的可能性和希望。

黎明前的雪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靛蓝色的天幕下勾勒出锯齿状的剪影。顾时舟站在木屋门口,呼出的白气迅速凝结成霜。多吉说转山必须在日出前开始,这样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雪山顶时,他们应该刚好到达海拔4500米的垭口。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顾迁禁第三次问道,手指不安地摩挲着保温杯边缘。

顾时舟摇摇头,调整背包肩带:“仪式必须独自完成。”他顿了顿,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又补充道:“多吉会远远跟着,确保安全。”

顾迁禁递过保温杯:“至少带上这个。”

杯中是热腾腾的酥油茶,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茶香。顾时舟接过来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在寒冷的清晨格外慰帖。他想说些什么,但多吉已经在不远处摇响铜铃,催促出发。

“日落前回来。”顾迁禁最后捏了捏他的手指,“我等你。”

顾时舟点点头,转身踏入朦胧的晨雾中。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密语。随着海拔升高,空气逐渐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费力。他按照多吉的指导,调整步伐与呼吸的节奏——三步一吸,两步一呼。

太阳升起时,他们已爬过第一个陡坡。金色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顺着雪峰流淌而下,所到之处,黑暗退散。顾时舟停下脚步,被这壮丽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呼吸。在自然的神圣面前,人类的一切痛苦都显得如此渺小。

“继续走,别停。”多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最艰难的路段还在前面。”

随着海拔不断攀升,顾时舟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是因为高原反应,而是那些不断涌现的记忆碎片——养父教他骑自行车时扶着后座的手;养母在他发烧时彻夜不眠敷在额头上的冰毛巾;车祸前一天,养父神秘地将一个黑色U盘缝进他最爱的泰迪熊...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任何人熊里有东西。”养父的声音在记忆中如此清晰,“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山路越来越陡,积雪也越来越厚。顾时舟的靴子陷进及膝的雪中,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体力。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肺像被火烧一样疼痛。正当他考虑是否该休息时,一阵刺骨的山风卷着雪粒迎面扑来,几乎将他掀倒。

“快到了!”多吉在风中大喊,“前面就是垭口!”

顾时舟眯起眼睛,透过飞舞的雪沫,隐约看到前方两座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传说中,那里是人间与天界的交界处,也是灵魂净化的圣地。

最后的攀登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当终于站在垭口时,顾时舟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上。极目远眺,云海在脚下翻滚,远处的雪峰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这里离天空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天堂。

“现在,”多吉在他身后说,“放下你的负担。”

顾时舟茫然地转头:“什么?”

“你背上山的不仅是行李。”多吉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灵魂,“还有十五年来背负的愧疚与痛苦。现在是时候放下了。”

风突然停了,万籁俱寂。顾时舟感到一阵眩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车祸那天,他其实看到了那辆冲向养父母车子的黑色轿车;他记得养母最后回头对他喊的那句话不是“再见”,而是“活下去,记住我们爱你”;他记得自己躲在姑姑家的衣柜里,紧抱着那只藏有U盘的泰迪熊,发誓要找出真相...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雪山的寂静。顾时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痛哭,只感觉滚烫的泪水在脸上迅速变冷,结成了冰。他捶打着雪地,一遍遍喊着“对不起”,仿佛要把十五年来压抑的所有悔恨与痛苦都倾泻在这片纯净的雪原上。

多吉安静地站在一旁,任由情绪的风暴自行平息。当顾时舟终于停止颤抖,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铜制转经筒。

“转三圈,”他轻声指导,“然后说出你真正想说的话。”

顾时舟的手指冻得发红,几乎握不住转经筒。但他还是艰难地完成了三圈转动,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原谅自己。”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紧锁的门,“我允许自己幸福。”

话音刚落,一阵温暖的山风突然拂过垭口,卷起细碎的雪晶,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多吉微笑点头,仿佛这是预料之中的回应。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许多,但天气突然恶化。浓雾从山谷中升起,很快遮蔽了视线。雪花变成了雪粒,被狂风卷着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

“跟紧我!”多吉在风中大喊,“我们要加快速度!”

顾时舟努力跟上老人的步伐,但高海拔和情绪宣泄消耗了太多体力。在一个陡坡处,他一脚踩空,滑下了几米才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当他挣扎着爬回小路时,发现多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多吉!”他大喊,但声音被狂风撕碎。

寒冷迅速侵蚀着身体。顾时舟知道在暴风雪中停留意味着什么,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走了。意识开始模糊时,他恍惚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顾时舟!”

不是多吉的声音。这个认知让他猛地清醒了一些。透过雪幕,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艰难地向自己靠近——顾迁禁穿着借来的登山服,脸被冻得通红,眼中是纯粹的恐惧与决心。

“白痴...谁让你上来的...”顾时舟想骂人,但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哽咽。

顾迁禁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起来,半拖半抱地带到附近的一个岩洞里。这个天然形成的避风所里堆着些干柴,显然是牧民们常用的休息处。顾迁禁用颤抖的手点燃柴堆,橘红色的火光很快驱散了洞内的黑暗与寒意。

“你疯了吗?”顾迁禁一边帮他搓热冻僵的手指,一边怒斥,“这种天气独自上山?”

顾时舟想反驳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嘴唇抖得说不出话。顾迁禁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然后紧紧抱住这个冰冷的身躯。

“如果你死了...”顾迁禁的声音闷在他肩头,“我绝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时舟所有的防线。他在温暖的怀抱中崩溃大哭,像个迷路已久终于回家的孩子。火光在他们脸上跳动,将影子投在岩壁上,融为一体。

“我想起来了...全部...”顾时舟断断续续地说,“养父母...U盘...他们早就知道会出事...”

顾迁禁静静地听着,手指梳理着他被雪水打湿的头发。

“那只泰迪熊...应该还在姑姑家的阁楼里...”顾时舟抬起泪眼,“里面有证据...能彻底了结这个案子...”

“我们会找到它。”顾迁禁承诺,“但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正义。你养父母用生命保护的真相,应该被世界知道。”

顾时舟凝视着火光中顾迁禁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幸运。在失去那么多之后,命运还是给了他一个愿意冒生命危险来雪山寻找他的人。

“在山顶...我许了个愿。”他轻声说。

顾迁禁挑眉:“什么?”

“不告诉你。”顾时舟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嗅着那熟悉的气息,“说出来就不灵了。”

暴风雪持续到傍晚才停息。当他们搀扶着回到疗养中心时,多吉已经组织了一支搜救队正准备出发。老人看到他们安然归来,双手合十念了句藏语祝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接下来的日子像梦境般宁静。顾时舟的睡眠质量明显改善,噩梦的频率从每晚减少到偶尔。他开始主动参与社交活动,甚至和几个疗养者成了朋友。顾迁禁则每天与Collins教授邮件往来,讨论顾氏案件的学术价值。

一周后的傍晚,他们按多吉的建议去了山脚下的温泉。乳蓝色的泉水蒸腾着热气,在寒冷的傍晚格外诱人。顾时舟脱掉浴袍滑入水中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Collins回信了。”顾迁禁靠在他旁边的岩石上,“他说可以为你争取研究助理的位置,这样你就能和我一起去剑桥。”

顾时舟猛地转头,水花四溅:“真的?但我的心理评估...”

“他说有办法解决。”顾迁禁凑近一些,“我们可以把顾氏案件写成论文,为你养父母讨回公道的同时,也为其他类似案例提供参考。”

星光开始在天幕上浮现,倒映在温泉池中,像撒了一把碎钻。顾时舟望着这美景,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与希望。

“在山顶...”他轻声说,“我许愿能勇敢地爱你,不再害怕失去。”

顾迁禁的眼中映着星光与水光:“那现在呢?”

顾时舟没有回答,而是倾身向前,在星空下吻住这个与他命运纠缠的人。温泉水温柔地包裹着他们,像大地的拥抱。

回程前一天,多吉送给他们每人一条手工编织的五色绳手链。“藏族人认为,这能绑住好运和缘分。”老人慈祥地说,“你们俩的缘分,比雪山还要古老。”

火车驶离丽江站时,顾时舟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雪山轮廓,突然说:“我想先去趟姑姑家。”

顾迁禁了然地点点头:“找那只泰迪熊?”

“嗯。然后...”顾时舟犹豫了一下,“我想正式搬去和你住。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顾迁禁的回答是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前方的路还很长,但至少现在,他们不再需要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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