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手是真的狠。
朝日奈光揉着腰,被打过的皮肉还隐隐作痛,泡在温泉中的时候像是被一簇火苗炙烤着。他背靠着池壁,双手打开,鼻尖闻到硫磺的味道。
好吧,他承认订这个酒店确实存了私心,从飞机没落地的时候就一直期待夜晚和雪绘一起赏着雪景泡温泉,虽然她会害羞局促,但绝对架不住他一而再的在她耳边念叨。朝日奈光一直这样期待着,可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们从酒吧回来时候路过一间蛮有当地特色的女士SPA馆,泷泽雪绘一眼相中,高高兴兴就去了,现在独留他一个人享用这汪孤独的泉水。
计划没有实现的朝日奈光忍不住遗憾的摇头叹气,向后仰去,在石头上摊平了。
这也怪他总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那自命不凡的兄长也总是拐着弯的讽刺他——人摸狗样的,心里永远憋着数不清的坏心思。
可那又如何呢?
朝日奈光抬起手,在雾气弥漫的月光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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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厢情愿地相信他会被这小小的项圈困住,却忘了他才不是被驯化的家犬。在他的故事里,掳走公主的恶龙永远都会战胜勇者,献上无尽的财宝后再一起为非作歹。
朝日奈光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温柔而蛮横地啄着戒指,从里到外小口小口地拆置入腹。
明明就是他先遇见她的。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空虚的,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连腿根都开始筋挛。
或许是听到了他这一声接一声的呼唤,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拉开了,朝日奈光立刻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磨砂玻璃倒映出的模糊人影,像是产生了一种幸福幻觉。
“雪绘。”
名字被湿漉漉的叫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泷泽雪绘被吓了一跳,“你在里面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那家店按摩师太太的手法很赞,她现在浑身轻松的不得了,劳累几天的筋骨像是都复原了。温泉池就在卫生间外不到十米的距离,但一想到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磨砂玻璃门,她也就放松了下来,对着镜子开始洗漱——她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最好睡到日月无光,天崩地裂!
“你不在,我又能去哪?”朝日奈光带着水汽的声音传来,模模糊糊的,像是泡在粘液里。
专心致志卸妆的泷泽雪绘没有回答,水流的声音很大,朝日奈光不由得更加大胆起来,他喝了口放在岸边的酒,右手沉入水中,阻力对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雪绘。”他又黏糊地叫她名字,
“嗯?”
“多和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很害怕诶……”
可是她要刷牙啊。
按开电动牙刷的开关,泡沫随着嗡嗡的声波在嘴里慢慢膨胀,她简直无语极了,抱怨地问道,“说什么。”
“就说你的牙膏是什么味道的?”模糊的声音传来。
“薄荷啊。”
“漱口水呢?”
“……桃子。”
朝日奈光半阖着眼睛,饥饿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磨砂玻璃后的身影。
“我记得你之前用的是绿茶味的,不喜欢了吗?”
“那个……咳咳。”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问,泷泽雪绘突然被泡沫呛到,弯着腰狠狠咳嗽了几下。
朝日奈光的呼吸在同一时间急促起来,他无法控制地闷哼一声,又飞速用一只手堵着嘴,独留胸口随着喘息沉沉浮浮。
只可惜从温泉池传来的声音太过微小,泷泽雪绘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呼噜噜漱了口 ,继续絮絮叨叨地向他吐槽, “那个味道很刺鼻,喝起来像灌了一大口汽油,连吐出来都是絮状物,差评!”
朝日奈光哽了哽,每一句话都让他快感过载。
擦干净脸上的水,泷泽雪绘恍惚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铃声,临走又朝温泉池喊了一声, “我来电话了,你泡一会儿就出来哦,小心晕倒。”
你看,她多关心他。
朝日奈光扬起了下巴,脖颈上的筋隐隐可见,连喉结的颤动也愈发急促,越来越黏腻的声响在潮湿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喘息无法抑制地冲破喉咙,又被咬死在指间。
戒指铬的他隐隐作痛,他乐此不疲地享受着所有泷泽雪绘带给他的疼痛,纯凭本能驱使着来回往复,直至泡沫融入水迹之间。
朝日奈光重重地喘息,花费了一些时间才让躯体平静下来,泉水被弄脏了,但他并没有丝毫自责,无所顾忌大剌剌地上岸,赤着脚披上浴袍。越是这样他越无法得到任何的满足,他想获得身体,温度,心脏,甚至连灵魂都贪恋,饥饿聚积,心尖被欲望灼得又热又痛。
真是阴暗又虚伪的疯子。
朝日奈光自嘲地想着。
可是停不下来了。
过界的渴求、压抑的爱欲、永无宁息的贪恋,都停不下来。
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同一时间,已经在朝日奈光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几个弟弟摁在地上欺负过的女士打了个喷嚏。余光里浴室门唰的一下推开,氤氲的雾气散了出来,朝日奈光慢悠悠地进来了,不紧不慢地系着腰带,随意地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
“总之就这样。”她哑了言,沉默片刻后最后吐出一句“我不会去的”就挂了电话。
“谁的电话?”朝日奈光像是不太在状态,闷闷地问。
“不要紧的人。”她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
朝日奈光点点头,从柜子里抱了一大堆被子和枕头出来,老老实实铺在地上。
“你要睡地板?”泷泽雪绘侧躺在床上撑着头问,“楼下还有间卧室,你去那里不可以吗。”
“一个人睡会害怕。”
“我胆子又没有那么小。”
“所以是我怕。”朝日奈光转头看了她一眼,厚着脸皮说道,“外面在下大雪,树枝还会动不动敲击玻璃,我胆子小,我害怕。”
泷泽雪绘听着无语,简直要翻白眼了。
“别忘你是暗黑小说家行吗?尽说些人设崩坏的话。”
朝日奈光没说话,只是背对着她自顾自地铺床,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似的。
泷泽雪绘无奈极了,她懒得再争辩,因为他的想法昭然若揭。
“地上很冷,你上来睡。”
反正以前也不是没一起睡过。
“这多冒昧啊……”
朝日奈光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可他动作却一点都不,非常麻溜的把翻出来的枕头重新团进柜子,然后像一条滑溜的鱼钻进被子,一拱一拱地想霸占更多地方,泷泽雪绘险些被挤下床,火气直冒地爬起来赏了他两巴掌,他这才老实,装模作样的捂着脸哼哼唧唧。
反正躺着也无聊,想起走时的电影还没看完,外面风雪交加更加贴合电影里的情景,泷泽雪绘又找出来在电视上放,窝在被子里和他一起看。
纯净的雪国,美丽的少女,不经意间发生的终结。
她的脖子歪了一下,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朝日奈光的肩上。
“光。”
“嗯?”
她有感而发,闷闷地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 “如果非常喜欢的人只把你当成鱼塘里的一条鱼,但你却还是喜欢,这是不是自讨苦吃的事。
“……”
刚收拾好情绪的平静表情瞬间又崩裂开来,朝日奈光差点就忍不住了。
你喜欢谁?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下意识涌上脑海的人选让他写出了答案。
“是的吧……”
朝日奈光听到自己的喉咙干涸得像几百年没喝过水一样,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原谅他现在确实没办法说出什么好话,甚至感到了某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雪绘不管对谁有好感他都可以接受,但就是不能是排在他上面的两位人模狗样的兄长,特别是朝日奈要。
怎么能喜欢朝日奈要呢?甚至,还把他心心念念的人归为毫无价值的东西了。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回答,泷泽雪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话呢,这种情况是该再努力追回来,还是该分手?”
她完全没想好该怎么跟渡边慎说他女朋友的事啊!
朝日奈光不太清楚自己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得僵硬地转过头,非常木讷又笃定地答道,“当然是分手。”
“不是都说劝和不劝分吗?”
“这种人就是渣子,是人中败类!有受虐倾向的才留着。”
“倒是也没这么严重吧。”泷泽雪绘哑言,“有没有可能是只是逢场作戏,其实对方只是想借着其他人的影响力向上爬,其实一切都只是误会。”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雨宫铃子。
“别想了,没有那种情况!”朝日奈光坏脾气地将电视关掉,拉起被子蒙住了她的脑袋,冷冰冰命令,“睡觉!”
果然,她并不适合看这种电影,因为她就像一个乐呵呵的悲观主义者,通篇歌颂人生只是一场徒劳的的主题总会产生不好的联想,才会让她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是我还不困!”雪绘不满地叫着,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一把摁下。
“那就和我说说话,反正不许看那个破电影。”
“你真的很烦!!”她简直要气死了,气鼓鼓地想推开他,朝日奈光却误以为自己又要挨打了,乐此不疲地把脸蹭过来。
“往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