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她刚系上的那条,把自己的红绳和他牢实扎成一个死结,挂在槐树高头,红钏流苏轻摆。
鸣钟响落,晚阳散落黄栏。
——
剑鞘和剑身来回闭阖,天边升起条条漫红,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辰,惦着主子来时的嘱托,蓝玉抱臂靠在车前,做好随时冲进抢人的打算。
指印盖下,沈鹤安手劲并未放松,后腰抵上玉带,耳畔传来湿声质问,“不情愿?”
“不是。”
“那是什么?”
“姒芯可是为家产。”含息声滴在耳侧,脊背莫名生出一股凉意,“你说我该信谁?”
“我和大人亦为同谋,自当同舟共度。”
“与我同舟共度,如今舟底漏水,姒家主狠不下心,沈某自当替你做决断。”
短短两行字间,姒兰君神色模辩,一边是沈鹤安递来的“好心”,一边是姨母的决绝,夹在两者之间,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姒芯为何清楚许广几人手中原是珠宝?
为何和死去的阿三一概说词?
“走私血玉”她是否也参与?
原是挖坑给这位姨母跳,让她吃个教训,现下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姒芯是张家人,更是姒家来日继位第一人选,鹤安为你除去这个隐患,姒家主何故再妇人之仁?”
身躯一颤,接过锦盒收入怀中,唇角闪过一丝得逞,满含热泪面向沈鹤安,“大人事事为兰君考量,兰君愿为大人鞠躬尽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姒兰君不是男子,物尽其用,说来就来。
泪水好比断线的珍珠,一副不值钱样,沈鹤安面漏鄙夷,抽出手帕狠狠擦去。
沈鹤安必定告知姒芯,许广等人“走私血玉”灭九族的后果,外加恐吓威胁,姒芯为护夫家和儿子安危。
只得听从他的安排,写下脱离姒家的字据,让她甘心放弃几十年谋取家产的机会,想必不是件容易的事。
锦盒内字迹歪扭,只怕是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
对于沈鹤安教训人的手段,她也算领教过,姒芯万不会为了争一时之气,丢掉性命。
与私对她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与公这何尝不是沈鹤安给她的敲打,眼下需要她来做透露安、萧两家秘密的“罪人”,。
他能换掉姒芯这个未来继承人,事成后她的去留不过一句话的事。
泪眼婆娑,拽住他的袖口,细声:“沈大人,萧、安两家京州扎根数十年,许多事兰君做起来便宜。”
“倘若情况紧急,需要官府相助,兰君蒲柳之姿,尚无调动官府之力。”
“大人可否留下什么物件,方便兰君日后行事。”
方才怜惜之情荡然无存,姒兰君这厮惯会顺杆往上爬,自己为她除去姨母这个阻碍,她一句鞠躬尽瘁打发,如今还来讨他的物件,不就是怕他卸磨杀驴?
果真贪生怕死之流。
随手拽下腰间玉佩,塞入她手中,丢下她独自回到内间,姒兰君抬起玉佩细看,熟悉的麒麟花纹,这不就是他日常佩戴的那块。
本想着随便讨个物件或是承诺作罢,没想到这位沈大人倒是大方的很,连声道谢,装作没看见哪张臭脸,退出侧院。
门隙内,沈鹤安耳尖微红,这块玉佩是先皇德妃赐与他的周岁礼,和当家圣上互为一对,德妃被诬操纵巫蛊,家族被判流放,靠着这块玉佩背后尚存的陛下,那几年倒也未曾受过什么大迫害。
如今不知怎的给了她,许是头次见男子哭的如此矫情,往后还需她的助益,只当借给她助威,做起事来更为称力罢了。
窗外鸟鸣轻啼,屋内杂绪难平。
肯定就是这样.....
——
蓝玉长剑直往刘铺头面门刺去,出招凌厉,身侧一圈倒地哎哟的捕快,焕橙的光色染红天际。
不知何时,已过两人约定时辰。
“蓝玉!”
一声呵下,蓝玉及时收回长剑,刘捕头腰侧几处划痕,内里丝丝血痕,瞥见姒兰君脖间血色,长剑正欲抬起。
一道娇柔的询问声传来,惊得二人一抖,暗想逃离,那人已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