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五分钟。"叶风眠走近一步,"我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突然这么讨厌我。"
他的眼睛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似乎这几天也没睡好。林明骄的心揪了一下,但她不能退缩。
"我没有讨厌你。"她机械地说,"只是高三了,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所以这就是原因?"叶风眠苦笑一声,"因为要学习,所以连朋友都不能做?"
林明骄咬住下唇。她不能告诉他真相,不能让他知道她母亲的那些话和威胁。那太丢脸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连交朋友的权利都要父母批准。
"我们本来就不算朋友。"她听见自己说,"只是班主任安排我帮你补习而已。现在任务完成了,没必要再假装熟络。"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叶风眠的表情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眼中的受伤清晰可见。林明骄想收回那些话,想道歉,想解释,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叶风眠后退一步,声音出奇地平静,"抱歉打扰你。"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尽头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独。林明骄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直到叶风眠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终于能移动脚步,跌跌撞撞地冲向洗手间。
锁上隔间门,林明骄终于崩溃了。她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她伤害了叶风眠,用最残忍的方式推开了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没有勇气反抗母亲的禁令。
"我只是...害怕..."她对着空荡荡的隔间喃喃自语,"妈妈发现了那本书...她禁止我见你...我不知该怎么办..."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林明骄屏住呼吸,害怕有人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几秒钟后,洗手间的大门轻轻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又在隔间里待了十分钟,确保眼睛的红肿消退一些才敢出来。洗手时,她盯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厌恶——厌恶自己的懦弱,厌恶自己的言不由衷,厌恶这个连真心话都不敢说的林明骄。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黑了。寒风呼啸,林明骄把脸埋进围巾里,慢慢走向公交站。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惨淡的光。她坐在长椅上,望着远处驶来的车灯,希望那是她的公交车。
然而走近的脚步声让她抬起头。叶风眠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或者只是被风吹的——林明骄不敢确定。
"给你。"他递过信封,"本来想明天给你的,但...还是现在吧。"
林明骄迟疑地接过信封,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叶风眠后退一步,"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林明骄想说些什么,但公交车恰在此时进站,刺眼的车灯照亮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叶风眠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公交车上,林明骄坐在最后一排,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叠的信纸,上面是叶风眠工整的字迹:
「林明骄: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原因,没关系。我想你肯定有你的理由。
那天送你回家后,你妈妈来书店找过我。她说你成绩最近下滑,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我解释说我们只是一起学习,但她似乎不相信。
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扰。那本《夜航西飞》我从书店老板那里要了回来,希望你喜欢。
我不会再主动找你了,除非你先开口。无论在哪里,我都会记得我们一起讨论书籍、音乐的那些时光。
祝你高考顺利。
叶风眠」
信纸上有几处皱褶,像是被水打湿过又干了。林明骄将信紧紧贴在胸口,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窗外的街景在泪水中变得模糊不清,就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原来叶风眠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懦弱,知道她母亲的干涉,却还是选择理解,选择退让,甚至帮她拿回了那本书。而她,却用最伤人的方式推开了他。
公交车到站了,林明骄机械地下车,走向家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学校将变成一个没有叶风眠的世界——即使他仍然坐在她身后,即使他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那条无形的界限已经划下。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