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你有恩于我,我绝不会伤害你的亲人。”
“说,你的左右手,魏溪和宋河在哪里?”
“你为什么不信我?”
“回答我的问题。”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儿子。”
“你自找的。”
面上又叠一层纸,凉水又倒一大桶,且这次水里还掺了盐,嘴尝,伤口也尝。
无情的鞭子,一次次重复刮下破烂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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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桐在儿子房外的走廊站了一早,婢女频频来劝她休息,说老爷一定很快找到少爷。
李霜桐不听从,她昨夜痛哭许久,以致双眼红肿,彻夜不眠也令她面色疲惫,然而此刻她却盛怒大于伤心。
“把昨夜目击我儿被抱走的奶娘和丫鬟叫来。”李霜桐说。
两位目击人很快来到,李霜桐问:“再说一次,你们昨晚见到什么?”
奶娘拭着眼泪:“回夫人……昨夜我从茅房回来,见走廊上有一只狼,我吓得跌坐,因太害怕,叫不出声来……那只凶猛的野兽不住对我低吼,夫人您看,院子还留下狼的脚印。”
丫鬟抽抽泣泣接着讲:“夫人……是我不好……我不该打瞌睡……我……我在房里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奶娘回来,我睁眼一看,就见原来是个黑衣人抱着少爷,开窗爬了出去!”
李霜桐步下走廊,低头看那所谓的狼脚印,问道:“奶娘,那只狼什么模样?”
“这……像……很大的狗。”
“什么毛色?”
“灰色。”
“只是灰色?”
“是……是的夫人,是只大灰狼!”
“那灰狼是怎么逃走?”李霜桐看向围墙,“这面墙时常有人检查,我适才也亲自看过,完全没有破损,狼如何能进来?又是怎么出去?”
奶娘答不上来,丫鬟抢答:“夫人,我看见那狼和黑衣人一起跳出去了!”
李霜桐从袖子拿出一块绣帕,铺放在地上的爪印旁,那帕上绣着一块和爪印相似的图形,但更大一些。
“这是去年我为纪念家里老死的看门犬而照着它的爪子绣的图形,那只是只普通的狗,怎么爪子还比狼大?还有,现刚换季,狼会换毛,毛色必杂!”李霜桐指着墙,“这墙下没有可以借力上跳的东西,即使是家中有武功的护卫也不能轻易跳出去,难不成一只狼也能修炼轻功?”
李霜桐再走向儿子的房间,来到那号称是黑衣人逃走的窗槛,“昨夜持续下着细雨,黑衣人若爬窗而出,这窗槛怎会如此干净?”
奶娘和丫鬟面色煞白,手脚打颤。
“我儿到底在哪儿!给我从实招来!”李霜桐厉声叱,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人喝骂。
X
墙上的锁链解开,顾依趴倒在地,求生的意志驱使他立刻把面上的四层桑皮纸扒下来。
锁链再被拉紧,但没有把顾依吊起来,而是令他四肢大字形张开。
一桶水泼到身上,把已被鞭子抽得破碎的囚衣冲刷下来,背后刚适应的痛楚又给唤醒,然而却比预想中的轻。
水滑落到嘴角,顾依尝到甜味。
牢房打开,尉羽盛提着一布袋走进来,松手把布袋落在顾依面前。
布袋没有系紧,落地就散开,包裹在里头的东西是一团泥块,泥块落地时也破裂,裂缝中涌出源源不绝的蚂蚁。
顾依脸贴于地,能清楚看见蚂蚁醒目的齿,这些蚂蚁是军中养来作为医疗用途,当身上有伤口开裂,就让蚂蚁用强壮的牙齿咬住裂开的皮,而后将蚁身拔除才把伤口包裹,几日后伤口便会贴合。
一般上,蚂蚁能用来应急的伤口都不会太大,一次至多用上十几只,不会一整窝端来,且这时候牢房里唯一受伤的人是顾依,他的伤也不是蚂蚁缝合得了。
萧寅坐在牢房外,喝着酒冷眼旁观。
蚂蚁很快就发现食物,纷纷爬上顾依的身体,顾依屏息不动,忍耐着这成千上万的军队在身上侵略。
蚂蚁在没有伤的手脚和脸上汲取糖水只会造成痕痒,顾依尚能忍耐,可当蚂蚁渐渐爬到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就是比撒盐还难熬。
尉羽盛从怀里拿出一块馒头,捏碎往顾依背上撒。
顾依额头紧贴着地,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克制不让身体对疼痛做出反应。
锵啷!尉羽盛拉动锁链,顾依的身子因而给拖动,数不尽的蚂蚁因受惊而咬住它们的‘陆地’。
“呃——”顾依没能忍住,他弓起背,尉羽盛把他踩踏回去。
顾依瞪向萧寅,萧寅眼眉都不曾动一下,此刻,身上万蚁咬噬的苦痛都及不上内心交织的愤恨与疑惑。
顾依恨利用了萧寅的人,惑自己在萧寅心中是因何变得这般不值得信赖。
“还是嘴硬。”萧寅站起身走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把握,我就要你弟弟们和你陪葬。”
“我也说最后一次,我绝不背叛有恩于我的人,除非……”顾依爬起身,尉羽盛踩他,他硬气地挺住。
“……仇湮没了恩。”
四目相对。
往昔英雄重英雄的情义,荡然无存。
“不知好歹。”
萧寅背过身走出地牢,冷声下令:“倒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