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着范家家徽的车队在苍山山道上缓缓行驶,范闲在一旁为陈雍容研墨,忍不住问道:“雍容,你知道五处的这位荆主办的底细吗?”
车队刚到郊外就遇上了荆副主办带领的黑骑队伍,范闲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护卫来苍山的“度蜜月”的范闲和陈雍容。
范闲见他也是受命而来,不好拒绝,便让黑骑跟着一路随行。
陈雍容摇摇头,道:“副主办的档案不能随意抽调,我也未曾看过。不过荆副主办一直戴着面具,想必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说明对他有威胁的人恐怕就在朝中,且声名显赫。反过来说,他得罪了大人物,恐怕是从死牢中提拔出来的。”
范闲对于鉴查院选取人才不拘一格的方式倒是有所耳闻,毕竟自家雍容也是从街边流浪儿磨砺成为九品高手的。
“说起来,你准备这些绢布架子做什么?”
范闲嘿嘿一笑,道:“把这写了字的绢布放入漆黑的房间内,让蜡烛的火光聚集在一个两面开口的小箱子里,照亮这绢布,光就会让布上的字投射到不远处,要是用一块白布当做背景,就能达到投影的效果。”
陈雍容这才明白过来范闲的意思,问道:“你是要以此来介绍库债,吸引那些东家?”
范闲忍不住亲了她脸颊一口,道:“不愧是我家雍容!”
陈雍容被他逗笑,道:“少在这里找借口。”她看向一旁放着的箱子,道:“用这个箱子投影吗?”
这个箱子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材质似乎与众不同,陈雍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箱子,见范闲带在身边,只隐隐明白这箱子大概与某个秘密相关。
范闲拍了拍箱子,道:“这个很重要,必须随身戴着。”他说罢让车队停下,叫来了范思辙。
范思辙原本跟自家亲姐坐同一辆马车,见她拿着小刀和镊子,对着青蛙煞有介事地来回比划,只觉得分外诡异,趁着范闲叫他的功夫便窜了出来,直奔范闲和陈雍容的马车而去。原本想着这边会好一些,可一上车就看到范闲和陈雍容贴在一起,似乎也没比小刀剌青蛙好到哪里去。
范闲原本正被陈雍容把着手在绢布上写字,见范思辙来了,笑眯眯地开口道:“来了?”
范思辙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道:“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呢?这大白天的。”
范闲一挑眉,道:“红袖添香啊。”
“红袖添……添什么?”范思辙一头雾水,开口问道:“哥你是红袖啊?你袖子也不红啊,明明是蓝的。”
陈雍容松开范闲的手,笑道:“你哥说笑呢,是他不知道想出了什么法子,让我在这绢布上写写画画的,我就顺便帮他练练字。”
范思辙支棱起身体看了看绢布上的内容,嘀咕道:“这写的是什么啊?什么叫库债啊?哥你在外面还有欠债啊?这不行啊,你婚前怎么不和我嫂子交代……”
“什么乱七八糟的……”范闲摆摆手,笑着问道:“上次在抱月楼主持拍卖,好玩吗?”
提起这个,范思辙立刻来了兴致,笑嘻嘻地说道:“那是,我组织得相当不错,收入也颇多,可是打破了抱月楼每日营业收入的记录,大家都夸我是商业奇才呢!”
“要是再给你个主持的机会,你来不来啊?”
范思辙在范闲和陈雍容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恍然大悟,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道:“你是想再大婚一次,用收来的礼金填补内库亏空是吧?我就说你和嫂子上次给善堂捐钱捐早了……”、
“去去去——大婚就一次,谁家好人结两次婚啊?”范闲从旁边拿出一个册子递给范思辙,道:“这上面是京都所有商铺东家的名录,你想个办法,把他们全都叫来苍山。”
范思辙接过册子翻了翻,看到上面有的熟悉、有的陌生的名字,不敢置信地问道:“凭什么啊?你叫人家就来啊?”
范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怎么,你没把握把他们全都叫来,范大东家?”
听到这一声“范大东家”,范思辙立刻挺起胸膛,道:“不就是叫他们来吗?好说!”他又有些困惑,道:“不过哥你得和我说清楚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范闲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问道:“思辙,你有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什么是财富?”
待到一行人进了庄园内,陈雍容瞥了一眼后面一直若有所思的范思辙,对范闲轻声道:“明日让思辙上去讲?”
“还是我先吧,他还在那里消化呢。”范闲看着众人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搬进庄园内,这才对陈雍容道:“对不起,雍容,明明说好了是度蜜月,却还要占用时间做这些……”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按下这头翘起那头,两人大婚不过五六日,就要为他的事情做打算,他难免有些愧疚。
陈雍容见他面露歉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开口道:“我以前哪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今日这样刚刚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每日不都是蜜月吗?”
见她这样体贴自己,范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拉着雍容的手向内走,道:“今天的太阳不错啊……”
只是他牵着她的手晃来晃去,如同秋千一般雀跃飞扬,足见范闲的好心情。
范思辙按照范闲的嘱咐,分别给京都各个商铺的东家送信,邀请他们来苍山别馆一聚,至于别馆内招待布置的事情,哥俩一同揽了下来,陈雍容则是监督投影的事情,又让人将准备好的印章、库债凭证和收支账本都整理好。
这样折腾了许久,待到傍晚,厨下做好了饭,四人这才聚在一起。
范思辙用筷子扒饭,嘟囔道:“累死我了……”
范闲给他加了一筷子肉,道:“有这么夸张吗?北齐都去过的人了,还会怕这个?”
“那不一样,我这现在是总管全局。”范思辙指了指自己的头,道:“这儿累。”
范若若白他一眼,道:“哥和嫂子也没像你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