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美食一条街的商铺已经开的十分成熟,生意也越来越好。
面包店的柯基贴纸被店主换成圣诞雪花,又换成象征2010年的老虎。
放学必定会路过的梧桐大道已彻底凋零。
栀花镇的栀子花进入休眠期。
她一个人独来独往于车站,偶尔朝T字型的反方向张望,会出现几抹幻觉,她好像可能看见年少的杭臣背着书包骑着车穿梭如风的背影。
一切都像是昨天。
这个冬天的假期和以往差别不大。
只是白妤变得有点赖床,她再也无法说起就起,在被窝里磨蹭到憋不住要上厕所才会起床。
真冷啊。
天气预报说北京最高气温为5度,最低气温为零下6度。
比江城更冷。
大年三十前一天,是贴春联的最佳时间,寓意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江雪梅一大早就忙着洗洗刷刷,桌上堆满了年货。
白妤帮忙擦玻璃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家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
不过都要过年了,白袁还没回来,估计是不回来了吧。
这么想着,白妤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江雪梅说:“和你爸打过电话,不回来了。但工资已经打过来了。”
“工资?他赚到钱了啊?”
江雪梅不太在意地说:“不太清楚,反正让他打了三万块过来。”
白妤有点傻了。
她用余光观察江雪梅,总觉得这不像以前那个努力维系家庭表面和谐的妈妈。
江雪梅察觉到女儿打量的眼神,她并未多解释,只一边卖力冲洗锅碗瓢盆一边笑着说:“等初二银行开门了,我们去取钱,然后去街上买衣服。”
白妤没有深究,轻快地说:“好啊。”
某种意义上,白妤觉得这算真正的日子好起来了。
只是……杭臣,你还好吗?
新岁将至,春晚欢声笑语依旧,凌晨零点到来的那一刻,漫天的烟花炸开,一束又一束,直冲夜空。
白妤缩在被窝里捧着手机怅然若失。
紧张又平静地给他发去消息。
她说:杭臣,新年快乐。
这是这段时间第几条消息?白妤数不清。
紧接着,她拨电话过去,等到系统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这是这段时间第几个电话?白妤也数不清了。
他的电话没有欠费,没有关机,但却始终无人接听。
反常到无法揣测。
扔了手机,白妤滑进被褥里,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小品在笑什么呢?歌曲在赞扬什么呢?
年味一年不如一年了。
白妤失眠到天亮,等五六点那波炮仗声结束才迷迷糊糊睡去。
一千多公里外的北京,此刻正漫天飞雪。
新年第一天下大雪,大家说是祥瑞之兆。
杭大勇进病房时肩膀上还飘着雪花。
张丽娟正在收拾出院的东西,见到杭大勇,催促道:“你来得正好,臣臣想上厕所,你扶一下,我把这点衣服收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杭大勇先进卫生间洗了个手,随后快步走向杭臣,粗壮结实的臂膀支撑起杭臣。
他说:“来,慢点。”
杭臣深吸一口气,搭着父亲的手臂缓慢地起身,双脚着地时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大脑,他晃了晃。
杭大勇小心询问道:“还有不舒服吗?”
杭臣摇头,失了血色的双唇轻轻翕动,欲言又止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没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呕吐声。
张丽娟背对着那边,她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往回看,利索地收拾包裹,但在一片银装素裹下,她泛红的双眼格外突兀。
嗞——嗞——
恰逢此时,她口袋里手机震动。
是杭臣的奶奶。
张丽娟吸了吸鼻子,调整好状态,接起电话。
“喂,妈。是今天出院,大勇已经到了,我们等会就回来了。结果挺好的。臣臣……臣臣比第一次化疗好很多。”
电话那头的老人听了欣慰道:“那就快回来吧,我给你们做了年夜饭,今天一家人一起过年。外面雪大,开车小心。”
“好。”
车子驶过宽阔大道,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鲜艳的国旗和喜气洋洋的福字如梅花般装点在雪地上。
整个世界宁静又欢喜。
杭臣坐在后排神清淡淡地看着流逝的景象。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北京过过年了。
真热闹啊。
和栀花镇的氛围一点都不一样。
栀花镇也很多年没有下过雪了。
白妤,今年栀花镇会下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