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
眼前没有任何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吉米脑后的伤口里涌出,我也并没有印象中那样的快感产生,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在自己造成的离别彻底到来前的一瞬间,全身都像是餐盘里面被剩下的残渣那样,在第二天的清晨,无法躲避被投入垃圾桶的结局。
我似乎并不应该这样对待吉米。
但是…但是……他怎么能够想要主动离开我?
花瓶顺着手掌跌落在地面上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安将我的身体重新拉起,不解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我想,这只是一种表情的折射而已。
“……安…”我无助地投进她的怀里探寻温度,头低低垂下,来到女人的肩膀一侧旁边,无法抑制在即将又一次面对孤独时产生的惧怕,止不住的问她:“安,我…你觉着吉米还在呼吸吗?”
“他……”安的语气似乎很不确定,虽然我并不能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却格外确定她在回答我的间隙,用眼睛匆匆的扫了一眼吉米的位置,因为她的身体终于在有着不适合拥抱手感的僵硬中,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洛蔓,他还活着。我会让布朗带来医生……没关系的,没关系。”
安一口气说了好多个“没关系”,但这一切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吗?
我被自己下意识的推卸责任念头被惊讶了个彻底,却在反应过来之前,便早已经曾经站在警察面前,对着已经燃烧作火堆的车体流出鳄鱼眼泪,说出谎言时的模样展示给了面前的女人。
“可是他要离开我了,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让他……我从没想要伤害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洛蔓。”
安开始用自己的手掌一下下摩擦起我的头发,如同我设想的那样,感受到被依靠令她失去理智,转变成过分包容的态度,她捧起我的脸,安慰就顺着她的唇被说出来。
“我知道,你只是想让他留下来,但是亲爱的,我们不需要这样激进的办法。我相信,吉米爱你,他当然爱你,不然,像你这样瘦弱,看起来毫无力气的女孩,又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呢?”
“那是因为我趁他不注意……”
“嘘…嘘,别再说了。”
安用额头贴合我的,试着将出现在眼眶下面的眼泪擦去,但它们就像是被有着精神创伤的士兵们终于找到发泄地一样,必需要在这一刻呐喊出来伤痛,直到喉咙嘶哑,甚至高高肿起,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才会得到极其少量的,令神经平缓,不再刺痛的药物补给。
我望着安,近在咫尺的距离,试着不去厌恶她的眼睛,她的触碰,与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却又觉着她有那么一些可能,确实能够从我的眼睛中洞察我的情绪,所以,出于没来由的防备,睫毛就严严实实的将瞳孔覆盖了个彻底。
虽然不知道我们保持了这样奇怪的姿势有多久,但她确实通过这种方式令我在跌宕起伏的情绪中顺利逃脱。
布朗到来时,她正在厨房中找寻能够让我调整呼吸的牛皮纸袋,我们都丝毫没预料到她会面对什么样的暴风雨,我太过自私了一些,安又太过愚蠢了一些。
于是,在这场刚刚还充满庆贺声音的派对已经人去楼空后,出现在门口旁,从城市另一边的溚德林经纪公司赶来后的布朗,毫无保留的,冲着被喝到只剩一小半的香槟酒水、切割的蛋糕、与来自某个伟大厨师的佳肴,展开了无边无际的怒吼。
他的拳头恶狠狠的砸在了门板上,却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安·盖勒!”我听到他大喊道:“只有这一天!只有这一天我放心的把洛蔓贝尔交给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痛击她昨天还爱的死去活来的丈夫!?你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占据空荡房间中的声音从前门回荡到挑高墙壁最上方,如同无法躲避的雨水一样缓缓地降落到了我的身边。
布朗在责怪安。
一个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女人就被这样扯了进来,如果按照常理,我似乎应该一直保持迷茫,坐在椅子上面流出一些白白浪费的眼泪,直到布朗的脾气终于发泄好了,在来到我的身边,对我展开慰问。
但我又实在无法忍受他不算好,甚至是咄咄逼人的态度。
锋利的白瓷餐具从手中挥到了布朗的脸颊一侧,在半空因为重量碎成两半,等到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割伤了他的皮肉。
当鲜血流出,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低下头试图变得更冷静一些,可也就是在同一秒,从公寓外的街角尽头,却传来了警铃的轰鸣。
三双眼睛瞬间抬起,不约而同的,无声的质问着彼此道:“是谁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