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秦子楚截断道,“君上急召,恕弟弟不能在这看你玩角抵了。”
公子崇初时没有听懂,等秦子楚等人走上台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大恼:“异人,你竟敢把我比成卖杂耍的?”
秦子楚继续向前,并未回头:“大兄,我从未如此说过,你何必如此自轻?”
角抵,既可以指代角抵戏——乐舞杂技的表演者,身份最低微的伶人,也可指代士兵之间的相互搏斗。
这个词有双重含义,端看旁人怎么理解。
他只是“不想看大兄和自己较劲角逐的模样”,因此用角抵比喻,可并没有说大兄就是演杂技的微末之人。
可既然公子崇非要将自己代入伶人的身份,自我贬低,将自己当做猴戏,那也是他无法左右的。
意识到自己中了言语圈套,却又无法治秦子楚的失言之罪,公子崇顿时怒火中烧。
“异人,你故意的!故意让我误解,在你面前现丑。”
秦子楚没再理他,示意寺人加快脚步。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公子优并未出言制止这场风波,只是悄悄地伸手拉了拉公子崇的衣袖,不出意外地被甩开。
“异人!”这份无视比先前的戏耍更让公子崇怒极,他向前踏出两步,视线落在秦子楚右侧那个幼弱的身影上,
“听闻你在邯郸家徒四壁,既吃不起饭,又娶不起妻——那你身旁的这个孩子从何而来?”
公子崇眯起眼,直直地盯着秦子楚瘦削的背脊,
“听闻你纳了贱商的姬妾……哈,你该不会,连着那个贱商的儿子一同接手了吧?”
小嬴政脚步微顿,站在最高层的台阶之上,森冷地俯视着下方的公子崇。
公子崇没有留意一个小小孩童的目光,一瞬不瞬紧盯着秦子楚。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看到秦子楚停下脚步。
然而,当秦子楚转过头,公子崇并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羞恼,激愤的意味,有的只是面对无知者的怜悯。
“大兄,即便嫉妒我拥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儿子,你也不必如此口不择言,说出让自己良心疼痛的违心话。”
公子崇:?
在公子崇一脸见鬼的表情中,秦子楚握住小嬴政的手。
“他的眉眼与我如此相像,莫非大兄瞧不出?”
公子崇自然瞧得见这点。可他拿小嬴政的身世做文章,本就是为了膈应秦子楚,又如何会管这些。
他原以为秦子楚会暴跳如雷,同他一样当众失态,甚至口不择言地说出辱骂咒诅之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子楚的态度不但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半点被激怒的迹象,竟然还……说出那种话来恶心他。
公子崇胸口一阵憋堵,想要出言讽刺,却怕秦子楚又说什么“你是嫉妒我有个神仙儿子”的恶心言论。
不等他想到反击之语,秦子楚已带着小嬴政重新启步。
风中,唯有一声安适如常的低语,传入耳中。
“你们几个,记得等会儿找个医官,给大兄瞧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