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

“参加科技展览。”

“什么？”

“学校组织的活动。”

威客看向我，一贯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大概没料到我还在上学，半晌才“喔”地应了一声，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

可以理解，毕竟我也没想过我要上学。

威客不会多说废话，譬如建议我上学而不是工作之类的，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沾得血也不少。相比之下，斯莱德真像在玩什么诡异的亲子游戏。

“你之后准备做什么？”我问道。

如果他愿意重操旧业，我不介意多一个搭档。

威客的杀手素养极高，身手不错，性格也很安静，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斯莱德？

老头子的意见不在我考虑范围内，虽说我是他的助手，但实际上我们并不绑定在一起，更多时候斯莱德会放手让我单干，而我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威客摊开手掌，神情迷茫：“我不知道。”

他原本已经金盆洗手，然而家庭发生巨变，亡妻留给他作为精神寄托的狗被杀死，房子也被烧毁，他变得一无所有。

现如今他想复仇的对象已经死去，或许他该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被杀手的经历所困扰……

“你在犹豫什么？”我打断他的思绪，“那些和你有过恩怨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想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有点像白日做梦。”

威客没说话，他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即便他想摆脱那些事，也总是会有人找上门，伤及无辜，比如他的狗。而想要不被侵犯，威客得保持他在里世界的威慑力，这意味着他的生活会时刻与鲜血相伴。

这是一个悖论。

我从没有想过“正常生活”会是怎样，就是学校里那些学生过的那样？被课本、社交、以及一堆鸡零狗碎的杂事填满生活。

那我已经体会过了，并且毫无兴趣。

大部分人都是蠢货，他们碌碌无为地过完了一生。

而刺客联盟教育我生而伟大。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我最初接受的教育是“征服”与“统治”。我、我们，都在等着第一位失格后退下来，最优秀的个体即可执掌一切。

毋庸置疑，我高人一等。

即便现如今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那是一段抹不去的经历，早就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原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但我现在看着威客，这个失去了寄托且没有任何目标的男人，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的我自己，迷茫、狼狈又颓废，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赶出门的流浪狗。

我没办法容忍这个，直接替他做出决定：“去我那边清静一会儿吧，没有人敢上门来找麻烦。作为交换，你得帮我照顾好艾斯。”

威客：“艾斯？”

“我的狗。”我用国王给予骑士荣耀的口吻，郑重其事道，“我允许你养他。”

威客：“……他？”

我：“有什么问题？”

威客短暂地笑了一下：“没有。”

我知道威客能理解我，毕竟我们都喜欢狗，如果他以后跟着我干，我勉为其难同意他享有艾斯的抚养权。

他没给我明确的回答，只是响铃叫了两份午餐。

我原本想在大陆酒店消磨过这一天，但斯莱德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因为学校老师发现我未经许可擅自离开酒店，并且失联超过十二小时，差点求助大使馆，最后把电话打到了我的监护人那里。

“你怎么解释的？”我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穿上鞋子，“告诉他们，别担心，实际上我是去你老情人家做客了，科技展览就是他主办的。”

斯莱德嘲讽一笑：“卢瑟？我的品味还没那么差。”

继续关于情人类型选择的话题不是好的选择，我相信我不会从斯莱德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斯莱德曾跟我说过，他和塔莉亚有过一段，简而言之就是他和塔莉亚上过床，每次我都会被他的这段感情经历噎住——妈的，所以为什么找我聊这个？说的好像我的基因里有他一半似的。

总之，有卢瑟帮我兜底，学校那边斯莱德帮我找借口应付过去了。

不过我还是得尽快赶去科技展览现场。

大陆酒店的服务很周到，前台送了合身的衣服上来，不然我就得穿着夜行制服去了。毕竟我去的是科技展览，而不是芝加哥漫展，我还不希望自己在这方面过于“引人注目”。

“我开车送你去？”威客提议道。

我知道他有辆很棒的福特野马，一九六九年生产，黑色老款，足够经典，且韵味十足，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想到詹姆斯·邦德之类的经典角色。

我当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