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选择笑着赴死,哈哈!”小丑快活道。
我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打掉他一只耳朵。
“一点教训。”我说。
小丑抹了一把耳侧,他毫不在意地把血擦在了衣服外套上,说话音量和语调都受到了影响,有些忽高忽低:“不不不,这不是教训,我们一般管这叫'严厉的爱',听过吗?迪士尼恶棍巢穴系列音乐剧,没听过吗?真的?我可以给你唱——”
“你可以躺着去给撒旦唱圣诞歌。”我厌烦他说话的方式,满是隐喻,荒诞不经,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跟他对上脑电波?
“噢,宝贝,你的脾气可真好。”小丑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有些跃跃欲试,“试试对我的脑袋开枪,蝙蝠看见我的尸体,说不定会为我哀悼呢?还是说,你怕蝙蝠爸爸找你麻烦?我保证我是自愿的。”
我脾气是挺好的,有人求死我还不打他。
小丑见我没有动手,又开始念经了,颠三倒四、或者说添油加醋地把当时在刺客联盟地下据点里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我被迫又听了一通“你的人生是个笑话”、“那是你糟糕的一天”之类的发言。
随便,或许吧。
我理应愤怒,但是心中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
我竟有种恍然大悟——
的确是塔莉亚会做的事。
很诡异吧?
我居然能够理解把我当作工具来利用的生母,我大概也不怎么正常。
曾经的我希望成为达米安,能够发自内心地去感受塔莉亚、一位母亲对孩子的体贴与关爱,虽说塔莉亚的爱有些严厉,但那是在刺客联盟中极为珍贵的东西。
在看到塔莉亚处理那些克隆人偶时,我选择了明哲保身,我判断,父母并不是活下去的必须品,他们会对我造成威胁。
离开刺客联盟后,我和斯莱德干了两年,雇佣兵的活计在旁人看来是悬崖上走钢丝,我却觉得这是两年安稳日子。
我观察这个社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类,他们中有的重视情感,把家人视若珍宝,也有的冷心冷情,将亲生孩子抛弃喂狗。
我以为我看得够多了,却始终不得要领,心中的空缺无法被填补,我以为只有我杀了达米安才能够圆满。
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我缺少爱人的能力。
刺客联盟的精英教育、还有那对除了血缘以外没什么关系的父母显然没有教会我如何爱人。
但我又隐隐感觉到了那部分的存在……
我很不想承认,确实有。
杰森躺在纽约的安全屋里看《哈利·波特》时曾嘲笑我像不懂爱的伏地魔。
然而,强调“爱”才是童话书主旋律,一岁的婴儿也能击败黑魔王。
我对童话故事的逻辑嗤之以鼻,如果伏地魔能一个死咒念死邓布利多,三章征服世界成为最强黑魔王,六章进军宇宙,或许我还愿意看一眼这个系列。
杰森当时怎么说来着……
“你该去看《希特勒传》。”他踢了踢我的小腿。
“我已经看过了,没有成功征服世界就是失败案例。”我不耐烦地回答,“别踢我——”
“嗨,我们说到哪儿了?”我的回忆再次被小丑打断,他来回踱步,“哦对了,那只被我抓住的小红鸟,他长大了,伙食不错,像一头两百磅的肥猪*。”
我已经想起来了,小丑是个罪犯,他杀了杰森,我说过我会把他的头砍下来。
我目光森冷地盯着他,小丑竟然当着我的面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脏手帕揩眼泪:“死小狗和死小鸟也能凑成一窝,真是感人,蝙蝠爸爸居然没给你举办葬礼,你们那么好,和该躺在一个棺材里……”
我沉默了两秒,并没有被胸中燃烧的愤怒掌控理智,反而有些不解:“小丑,你为什么要惹我生气?”
我精通心理学,知道如何在谈判中击碎别人的心理防线,但小丑在对我做什么呢?
他大费周章邀请我过来,用恐惧毒气和关键词来刺激我加快恢复记忆,明显是想拉我入伙,其根本目的在于打击蝙蝠侠,比如让我跟他联手去杀了达米安什么的。
很不凑巧,我现在对达米安没有任何想法,小丑激怒我没有任何好处,总该不会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因为我改主意了,J叔叔喜欢孩子。”帕子后面露出一双浑浊的绿眼睛,小丑眨了眨眼,“J叔叔肯定比黑漆漆的大蝙蝠养得好,我们可以住在马戏团里,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表演跳火圈。”
我:“……”
“我会和蝙蝠爸爸恳求,拜托,让我养,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狗狗的!”小丑学着小孩子撒娇的口吻说完,又立刻转换了语气,和自己演起了双簧,“不行!蝙蝠爸爸这么说了,你已经养死了一只小鸟!”
我懂了。
我心想。
这个讨人嫌的小丑大概是想让我干掉他,然后再让我那个蝙蝠爸爸干掉我。
那就如你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