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疑褚元祯在故意整他,刚想回身,迎头落下一件氅衣。
褚元祯的声音发闷,“老师早些休息吧,学生告退。”
*
成竹估摸着屋子里的俩人应是用完饭了,叫厨房备了茶点。才刚迈进院子,就见褚元祯低着头疾步往外走,俩人差点撞上,“殿下——”
褚元祯猛地抬起头,“你来干什么?”语气十分不善。
成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反驳,老实回答道:“送些茶点。”
“不用。”褚元祯语调生硬,“老师已经休息了。”
可那屋内分明还掌着灯。
成竹悄悄地打量着自家主子,惊讶地发现褚元祯面颊潮红,额角还有细汗,“殿下,您怎么了?”
“热。”
这番燥热是怎么来的,只有褚元祯自己清楚。
成竹更迷惘了,抬头看了看天,“我觉得……今晚还有些凉意呢。”
“备水,我要沐浴。”褚元祯松了领口,又补充道:“不要热水。”
他自小读前朝史记,最看不上的便是被美色引诱的帝王,他觉得“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都是碌碌庸流,又认为“君王勤政稀游幸”才是为君之正道。
可是眼下,他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体内翻腾的饥火,那种原始的冲动正一点点吞食掉他的理智,引诱他再回到那间屋子里去。
不该如此。
褚元祯闭了闭眼,觉得万分不解,同时又感到羞耻,自己竟会因一个男人的后背而心生妄念,真真是枉读诗书。他思考半晌,终是寻了个合适的由头:令自己折服的绝非美色,他是因倾慕强者,故而被蔺宁吸引。
冷风拂面,成竹缩了缩脖子,瞧自家主子衣襟大开着向外走,赶紧小跑两步追了上去,“殿下,还有一事,昨夜太傅让去查马蹄印和车辙印,我便顺着印记一路出城,发现马车经过城门时并未停留,那印记一路顺畅地延伸到城外官道上,说明早早有人接到消息并打开了城门。”
褚元祯前行的脚步一顿,“把昨夜守城的侍卫带来,我亲自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成竹压低声音,“守城的隶属京都营,京都营大营在城外,今早那批侍卫换防,没有进城,直接去了大营。”
“你去大营,把人带来。”褚元祯突然意识到什么,“难道——”
“殿下猜得没错,那批侍卫在去大营的路上被杀了。”成竹说道:“傍晚才有消息传来,说刑部派人查过了,是山匪作案。”
“笑话!”褚元祯低喝一声,“京都脚下,哪儿来的山匪作案!此案摆明了是个连环计,刑部负责追查的人是谁?”
“是个主事,叫简方舟。”成竹回道:“不过眼下结案文书还未呈到御前,应是有尚未查明之处,殿下可是想插手此案?”
褚元祯没有立刻回答,他垂眸疾走,直到进了主院才停住脚步,“这件事情先不要让老师知道,若老师问起此事,你就说还没结果。”
成竹有些惊讶,“可查马蹄印和车辙印毕竟是太傅的意思,需要瞒着?”
“此案扑朔迷离,当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鹫人分明是下了死手,我不想再令老师涉险。”褚元祯语气肯定,“瞒着,就当做无事发生。”
“其实太傅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殿下您……”成竹犹豫半晌,“宁妃娘娘已经派人传过话了,说既然陛下已把此事交由太子处理,那您就不要再插手了,眼下要紧的是祭祀一事,嘱咐您千万要用些心思,遇事多磨。”
“我既已出宫开府,有些事情自当自己做主,母亲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明面上不去触碰即可。”褚元祯话锋一转,“母亲还说什么了?”
“还有……”成竹有些难以启齿。
褚元祯转头望去,“怎么了?嘴巴粘住了?”
“……宁妃娘娘传话,说墨家二姑娘瞧上殿下您了,让您无论如何给回个话。”成竹干巴巴道:“齐州墨氏,不可开罪。”
褚元祯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再说一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