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是个会来事儿的,见了俩人立刻迎上来,问道:“两位大人瞧着眼熟,还是老规矩?”
褚元祯点点头,从袖间摸出块碎银搁下,径直走到一张矮桌前面,蔺宁跟着他落座,忍不住打趣道:“上次你可是殷勤的很,亲自抹了桌子,又要了好几样小菜,怎的今日这般敷衍了?”
“你又不是老师。”褚元祯睨他一眼,“我只说过在外人面前照旧,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我为何还要敬着你?”
“真记仇啊。”蔺宁顾自抽了筷子,转头冲着摊主喊:“这里,来两头蒜!”
“如此辛辣之物你也爱。”褚元祯一想到那味道就忍不住皱眉,“吃完了离我远些。”
“哎——你不懂,我见了这东西,便仿佛回了家。”蔺宁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简方舟你打算如何处理?”
“上报父皇。”褚元祯如实说:“成竹会将此事告知曹德,不出两日,曹德自会将奏折递到父皇面前,到时便该请简方舟出来对峙了。”
“曹德是刑部尚书,简方舟又在他手下当差,由他出面确实最为稳妥。”蔺宁思忖片刻,“这么好的出头机会,你不要?”
“好?哪里好?”摊主适时端上两碗馄饨,褚元祯悠悠地喝了口汤,才说:“黄魏二人被劫出城,守城侍卫难逃干系,这分明是同一件事,父皇却将调差侍卫遇害之事交由刑部,是有意要将这两件事剥离开来。父皇想整顿国子监的腐败之气,却又不想将京都里的权贵牵连进来,只能对灭口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父皇只是想敲山震虎,而并非杀虎,如此我怎可贸然出头?”
蔺宁似懂非懂,却觉得此话有理,他快速扒了两口馄饨,又问道:“那水牢是你修建的?”
“是我。”褚元祯吃相斯文,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你今日问题真多。”
“我好奇嘛。”蔺宁偏头一笑,“我却有些搞不懂了,你府上空着那么多间屋子不用,为何偏偏选在那种地方挖地牢?”
“你是不是傻?”褚元祯搁了汤勺,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他片刻,“御赐府邸,一切都在众人眼皮底下,我在自己的府里挖个洞,是等着工部的人上本参我吗?”
“工部连这也管?”蔺宁没想到这一点,甚是吃惊,“什么御赐府邸,说白了是将你圈起来监视着,这样的宅子住起来也不舒坦。”
“多事。”褚元祯不再理他,端起碗仰头喝汤,抻脖时露出一侧的齿痕,没忍住“嗞”了一声。
这可把蔺宁逗乐了,倾身靠过去想瞧个仔细,“快让我看看,真不好意思,咬狠了。”
“你是属狗的。”褚元祯闪身避开,拿手捂住领口,“回头我定给你打条狗链子。”
“好啊。”蔺宁笑着回他,“你这么有钱,送我条金的吧。”
月色朗朗,不觉夜深。
当晚入寝前,褚元祯真的唤了成竹进屋,“明日你去打个金带钩①,我要送人。”
“金带钩?”成竹摸着脑袋,“殿下要送给太傅吗?”
褚元祯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想了片刻又说:“看看京都那些爱犬的闲散王孙们都偏爱什么样式,照着他们的狗链子打一个,也不能打得完全一样,免得叫人一眼看出来。”
成竹觉得这要求委实苛刻了,“那到底是要金带钩,还是要狗链子?”
“都一样。”褚元祯不耐烦道:“这还需要问我吗?你让他们看着打,系在腰间的玩意儿,能把人勾过来就行。”
“这……”成竹更迷惑了,却又不敢细问。
“还有事吗?”褚元祯看他一眼,又嘱咐道,“样式上简单些,别太张扬。”
“懂了。”成竹点头,“太傅不喜张扬……”
话还没说完,就被褚元祯一脚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