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竹在旁笑道:“太傅不必担心,这里属下来过多次了,茅屋里面什么也没有。殿下心细,凡事都得亲自过目,所以才会跑这一趟。”
蔺宁有些尴尬,“我倒也不是怕……”
话还没说完,却见褚元祯伸手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拉着你,可以了吧。”
蔺宁只觉得更尴尬了。
好在眼下正值青天白日,这茅屋看起来吓人,但也是人住的地方。俩人跨过杂草来到茅屋跟前,木门早已腐朽不堪,虚虚地挂在门框上,褚元祯伸手去推,伴随着“吱呀——”一声,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几乎是在同时,一个似人又似野兽的东西从屋里冲了出来,褚元祯下意识将蔺宁护在身后,自己却被那个东西撞了个满怀,蔺宁来不及去扶他,只用余光瞥见那东西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想也不想转身追了上去。
杂草挡路,蔺宁朝着不远处的成竹吼:“拦住那玩意——”
马车旁成竹闻声而起,一掌拍在马背上,整个人凌空翻下,将那窜出来的东西扑倒在地。
“漂亮!”蔺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
褚元祯紧随而至,将蔺宁往身后拽,“别碰!”
伏在地上的东西佝偻着后背,背上骨节突出,毛发凌乱无比,这会儿倒可以勉强辨认出是个人。成竹将他翻过来,只见此人双目空洞无神,像野兽般不断磨着牙齿,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这个人……”成竹愣了半晌,“这不是黄大人身边的小厮吗。”
话音刚落,那人突然剧烈抽动起来,蓦地张开大口,像是要咬人!
褚元祯眼疾手快,迅速掏出一条帕子缠住那人的嘴,抬手就是一肘,人瞬间不动了。
蔺宁目瞪口呆,“死、死了?”
“这若能死,我便神了。”褚元祯转头吩咐成竹,“把人带回去。”
“哎——等等。”蔺宁伸臂拦住了他,“我同你说过的,罂粟成瘾,人就完了,他这个样子多半是毒瘾发作了,你找个绳子将他捆起来,省得他醒了之后再咬人。”
“这便是你说的‘毒瘾发作’?”褚元祯一怔,“只要吃了罂粟,人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蔺宁俯首仔细打量着地上的人,“你不觉得他与韦元宝的死状很像吗?”
“是有些像,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褚元祯说着从车厢里摸出一捆麻绳,扔给成竹,同时问道:“你确定他是黄思章身边的小厮?”
“确定,属下见过的。”成竹肯定地点点头,“前段日子殿下让属下去查黄大人的事,属下去到黄府,见得就是这个小厮,黄大人将一双妻女安置在外,日常都是由这个小厮伺候的。”
“奇了,他在京都做官,又有宅子,为何不将妻女接来同住?”蔺宁看着俩人的脸色,突然意识到什么,“啊,是我失言了。”
三人合力把人抬到马车上,又拿麻绳捆好,成竹才去赶车。
车子摇摇晃晃跑起来,蔺宁便憋不住了,倾身靠近褚元祯,“你快同我讲讲,这个黄思章又有什么隐情?”
褚元祯并不接茬,“这下事情明了了,韦元宝口里的‘他’应该就是黄思章,黄思章手里有韦元宝想要的东西——就是你说的罂粟,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黄思章的小厮和韦元宝都染上了罂粟的瘾,为什么黄思章没有事?”
“说不定黄思章根本没碰过那些罂粟,他只是负责传播和兜售,以此获取某种高额利益,就像他暗中买卖监生一样,只是为了钱。”蔺宁顿了顿,“可是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还债。”褚元祯顿悟了,“你刚刚不是问,黄思章有什么隐情吗?黄思章的妻子是烟花柳巷出身,曾是京都永乐坊的花魁,当年黄思章拿万两黄金为其赎身,后来才娶进门成了夫妻。这黄金据说是向临河王氏借的,这些年黄思章一直在还债。”
蔺宁瞪大了眼,“情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