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贼!”
宋雁书将箭矢重新藏好,又在上伪装了一层,这才从井中出来。
她站在原地,远远望向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京陵城,仿佛透过重重高墙,看见了那独坐高堂的天下至尊。
这一切,陛下知道吗?
陛下能为他们做主吗?
宋雁书沉思片刻,不再犹豫,转身奔向永寿寺。
只是箭矢,即便有兵部纂刻的东南军印记,足以证明东南军之冤屈,却不足以让幕后之人露出真面目,再无残害忠良,戕害百姓的机会。
既然东南军这边的文书已经被焚毁了,那兵部的呢?
宋雁书思绪从未如此清醒过。
兵部武器锻造有上千人参与,专职锻造箭矢的就有数百人,如此大数量的造假,就一点痕迹不露?
原料的采买、锻造、运输,层层关口都有官员负责督查,签署文书,其中就没有一点缺口?
而且,那些以次替好的箭头材料去哪了?做什么了?又是在何步骤被调换的?
桩桩件件都是调查方向,不愁没找不到证据。
而她此刻缺的是时间!
幕后之人已经知道于浩等人携带物证入了京陵城,若于浩等人迟迟没有落网,难保他不会像孔梵焚毁交接验收文书一样,毁灭所有证据。
她要赶在幕后之人反应过来之前,将证据拿到手,将他绳之以法!
宋雁书气喘吁吁爬上金钩山顶时,便见王元静静站在佛寺门前,低头凝视着无作门旁的一株野草。
分明是刚过立冠的壮志男儿,却神情微恹,仿佛已对这世间红尘了无兴趣。
大红的山门,垂目悲悯的白衣男子,枯黄的野草。
在这逍遥世外的深山古寺前,组成一幅令人倾心的画。
一阵风吹过,抚起宋雁书因急促攀爬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她伸手将头发别在耳后,拂去脸上痒痒的感觉,笑着上前打断这幅静谧的画面。
“让王公子久候了。”
王元应声回头,见宋雁书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忙走下阶梯道:“我左右无事,宋小姐不必如此着急。”
说罢,他侧身请道:“我在佛寺后院有一件禅房,宋小姐可先去歇息片刻。”
寺院的小沙弥为两人奉上热茶。
王元待宋雁书气息稍平,率先开口道:“宋小姐找王某可是有何事?”
宋雁书放下茶盏,掏出十两银子,“还请王公子寻机交给舅舅。”
王元接过,“宋小姐放心。”
宋雁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此来,还想问问李公子的事。”
王元的神情略微凝固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苦笑道:“原是此事。”
王元垂下眼睛道:“李兄的事,其实并不复杂,宋小姐应该也知晓五年前的李太傅暗操科举一案吧?”
“是,听说过。”
王元道:“虽然李兄中选那年的主考官并不是李季大人,但因为是李大人的儿子,也被怀疑其中有疑,夺了官职入狱待审。”
王元捏起拳头,“其中细节我并不清楚,只是半月过去,李兄也没有松口,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科举舞弊,然而就在此时……”
王元别过头,似是不想宋雁书看见他的神情,声音凝涩道:“我王家出了一个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