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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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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达抿住嘴,不说话。

玛蒂娜摆摆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反正你现在也没机会经历这些了,不是吗?”

“我爱他。”弗里达低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泪一滴滴地落下,“他说我是世界上最美的钻石,还说我们的爱情也会像钻石一样,正因为遭受着高压,才会变成钻石那样坚固。”

“嗤。”

玛蒂娜一开始只是不小心从牙齿间泄露出一声气音,之后渐渐忍不住大笑出声。她笑得前仰后合:“钻石姐,高压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凑到弗里达耳边,强忍住笑意,“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弗里达:……

她自觉受到了侮辱,猛的站起身,语气硬邦邦的:“如果您只是想羞辱我的话,倒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卡文迪许小姐。”

“倒也没有费很大功夫。”玛蒂娜歪着身子斜靠在椅背上,姿势慵懒,谦虚道,“这个时候堕胎还来得及,祝你好运,弗里达。”

*

书房内,玛蒂娜拆开一封信件,来信人是伊丽莎白。

“玛蒂娜小姐,我不想打扰您的度假,但有件事我不得不告知您。在您离开后不久,有人似乎在调查我掌管的纺织厂以及主持的社区建设工作。琼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家伙的人,之后又有许多员工都说看见了形迹奇怪的家伙。根据她们的反馈,我推断调查我们的那个人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身高中等,体型清瘦,善于伪装。我担心这背后有什么针对您的阴谋,所以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给您来信。为保险起见,我以多种方式给您寄了一模一样的信件,以免您收不到。”

调查?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把她引到达勒姆只是为了调查她在伦敦的事业?

也许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他们想看她到底在干什么,她的事业究竟如何进行,是否会妨害到他们完成他们的理想。她对德文郡的掌控太深,他们不敢调查德文郡,所以她还没扎根稳当的伦敦最合适;但是当她在伦敦时他们同样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将她调离伦敦,另行安排;恰好她又和他们同在达勒姆,他们可以更加方便地观察她。

玛蒂娜慢悠悠扯出一个冷笑,将手中信件捏做一团,叫来玛丽安:“盯紧达德利·贝尔和酒馆舞女弗里达。如果她受到伤害,救下她。”

停顿了一下,玛蒂娜补充道:“但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按照达德利的惯性,他必定会自作主张地向弗里达下手,除掉这个会威胁到卢西恩名声的祸害,给一甜枣。再保留下足够多的证据施以威胁,给他当头一棒,让他不得不听话交钱。

“你会为我做到的,对吗?”玛蒂娜将手伸给女仆。

女仆握住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流露出饥饿的神情:“是的,我的主人。”

涉及到一个无辜平民舞女的生命,涉及到涉世未深尚且清澈的学生,他们会对达德利下手的,对吧?

*

几天后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玛丽安如同从河底爬上来的水鬼,将昏迷不醒的弗里达秘密送入府邸。她每走一步,就淌落一地的水。她手臂里的年轻女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手臂软趴趴地垂下,已经失去意识。

当玛丽安将这个不省人事的女人送到早已准备好的客房时,发现了从她裙底下滴落的血迹。

玛丽安伸手按向弗里达的小腹。

“啊。”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转头看向一旁的医生:“女士,这种情况是先堕胎呢?还是先洗胃让她吐ya/片?”

医生已经清洗好了双手,无奈地指挥起女仆:“解开她的衣服,按压她的胸腔——先让她呼吸。”

一周后,弗里达脱离险境,成功醒了过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泣,眼泪一滴滴落下,泪痕连贯成了溪流,打湿了溪流汇入的头发与枕巾。

慢慢喝了点水,她才终于得以开口说话,惊魂未定,绝望至极:“他要杀了我!”

“谁?”

听到这句反问,弗里达才发现玛蒂娜已经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意识到是这位曾经嘲笑过她、但在达勒姆镇有着美名的大小姐,弗里达像是找到靠山,原先还试图挣扎起身,这下顿时无力地陷回床褥之中。

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流:“达德利给我一瓶药,说这是替卢西恩给我的,能让我忘记被欺骗的忧愁,可是那是毒药。我那么爱他,那么相信他,他却这样对我。”

玛蒂娜“唔”一声,示意玛丽安将热牛奶端进来给弗里达。

“爱情让女性变成心甘情愿任由男性摆弄的附属物。”

“那您呢?您选择卡文迪许先生就不怕受伤吗?”

玛蒂娜嗤笑:“那你觉得我和他,到底谁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呢?”

弗里达不说话了。

她其实已经明白了。

她慢慢起身,拼尽全身力气握住勺子,将热牛奶送进嘴里。求生的意志在这个温柔又傻气的女人眼中浮现,连带着本已经干涸的眼泪也一同迅速冒出来。

“我该怎么办?”她看向牛奶液面中自己的倒影,轻声问。

“你觉得你该怎么办?”

弗里达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要好好活下去,连带着那个孩子的份。”

“然后呢?”

弗里达是个善良、情感丰沛的人。她爱自己的家乡,爱自己视作家人的酒馆同事们,于是她哪怕接受了贵族之子的求婚也不愿意搬走,而是继续留在酒馆。她爱卢西恩,所以当她得知自己被欺骗玩弄后下意识地选择不相信,并感念起曾经的美好。当她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恶意不仅局限于欺骗和玩弄后,她内心的痛恨也同样地强烈,可她依然无法下定决心报复他们。

“我只能好好活下去。”弗里达攥紧被单的手松开了,“我没法诉讼当地财主和贵族长子,我也没法以卑鄙的手段复仇。”

玛蒂娜弯起眉眼:“就算你想报复也不成了,达德利已经死了。卢西恩身体也垮了,办了休学。”

弗里达一惊:“怎么会这样?”

“吸食ya/片过量。”玛蒂娜心情很好,走到窗台边有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从花瓶中抽出一支白玫瑰,一瓣一瓣地揪下花瓣,“一个吸得神志不清掉下河淹死了,一个吸得意识昏沉还上了瘾,只能回家乡戒了瘾再完成学业。”

达德利死的那晚雾气很大。

没人看得见从酒馆二楼窗户中射出的橡胶子弹,只看见了达德利以跳舞般的姿势从桥上跌入汛期汹涌的河流,就如同几天前那个意外死亡的舞女。

也没人看得见隐入雾气之中的玛丽安。

非人的视力让她足以无视浓雾的遮挡。她就站在酒馆楼顶,冷眼看着脚下那扇窗户中若隐若现的枪口,以及一发发射出的子弹。弹道划破浓雾,落在玛丽安的眼中有如实线。

慌乱挥舞四肢想要躲避子弹的达德利,穿着女装从桥下爬出、装神弄鬼的少年,身披黑色斗篷执行刑罚的莫里亚蒂,从昏沉中醒来突知噩耗与真相的卢西恩。

她将这一切都如实禀报给与她签订契约的主人。

宅邸的大扇玻璃窗户打开,浓厚的夜色与雾气一同涌入室内。一身洁白的玛蒂娜站在这张背景板前显得格外耀眼。

身侧的桌案上,厚厚的账本与信件垒得整整齐齐。玛蒂娜按在这叠纸面上,指尖无规律地轻轻敲击,依次抬起又落下。

“犯罪卿?真是一出好戏。”她的眼底满是嘲讽的笑意,“那么他们观察后的结论是什么呢?是继续放任我的动作,还是接受那些被我仗势欺人迫害过的恶心东西的委托,对我予以惩罚,作为我身为坏贵族的报应?”

“我可以杀了他们,大小姐。”玛丽安的声音毫无温度,“一切让你讨厌的人都该死。”

这让玛蒂娜起了兴致:“是吗?那你能一口气杀死至少七亿人吗?”

玛丽安:“……我可以尝试。”

那就是做不到。

玛蒂娜并不沮丧,盯着那叠犯罪证据思量起来:“你说,达德利ya/片事业的上家,要是知道他的账本和货物消失,会有什么反应呢?”她的笑容忽然灿烂起来,“我总得回敬一些什么,作为他们调查我的报答。”

有句话玛蒂娜没说出口,那就是关于她背地里那份受雇于女王的工作。

总有一天,那么多意外死亡或失踪的贵族需要解释他们的去向,肆意妄为又实力强大的女疯子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何况她真的做过这些事。可若是这个借口被找到别人头上呢?

——犯罪卿,不正是一个可以替她背下罪行的很好的工具吗?

她得留着他们。

*

达勒姆的雨季终于过去,天空重新恢复以往雾蒙蒙、灰扑扑的阴冷状态,旷野的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冷意,摧折了弗里达墓前种下的花。

已经剪短了头发的弗里达蹲下身,为从前的自己献上一束花。

“参观自己墓碑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待遇,多参观一下,那个小鬼给你置办了很好的墓地呢。”

玛蒂娜走上前去,放下一束用丝绸扎起来的雏菊。

弗里达温温柔柔地弯起眉眼,拂开落入眼中的发丝:“玛蒂娜小姐总是爱讲这种听了会让人下地狱的笑话。”

“放心,我可不会下地狱,我和魔鬼签订了契约,等我死后灵魂就归她吃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

“别担心,我和她签订的契约是假的,我骗了她。”

弗里达莞尔一笑:“您连魔鬼都能欺负,您活该上天堂才是。”

玛蒂娜放声大笑起来。

笑完了,玛蒂娜忽然收敛起表情,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弗里达身上:“你要回去了吗?”

弗里达下意识地低头抚摸自己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小腹,温柔的面孔蒙上一层落寞。她咬了咬嘴唇,露出坚定的神色:“是,我要回家了,我的家人在等着我。那个酒馆就是我的家,那里的姑娘们是我的家人,我不会离开达勒姆。”她将目光温柔地放在玛蒂娜脸上,注视这位面容冷峻的小姐,“我明白您的好意,只要我愿意,您可以帮助我在伦敦成为最著名的舞蹈演员。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志向的。我只喜欢呆在我的家乡,随自己心情跳舞,看到大家因我而欢笑,这样就很好。”

玛蒂娜耸耸肩。

“我会找机会报答您。”弗里达又道。

“得了吧,光是欠我的医药费你跳断腿都还不起。”

弗里达依然笑笑,不说话。

看见她这样,玛蒂娜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风一样热烈的女人被困顿在公爵的庄园,呼吸渐渐停息。

“那阿特伍德呢?如果他也是受害者,并没有想杀你,之后又回来找你了,那你要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弗里达发出惆怅遗憾的叹息。

“我还爱他。”她说,“如果他也是受害者、从来不想伤害我,我也许还会和他和好。但如果他要和我结婚,让我前往他家族所在的苏格兰并成为阿特伍德夫人,那我会拒绝。我先是弗里达,才是他的恋人。”

“然后呢?”

“然后啊。”

弗里达将随风吹散的头发挽在手心里,抬头望向澄澈的天空:

“看心情吧。”

玛蒂娜不置可否。

这个时代的女性本没有“看心情”行事的自由与权力。当然,这也正是她要改变的其中一项。

“那就祝你好运,弗里达。”

“谢谢,祝您一路顺利、达成所愿。”

弗里达注视着玛蒂娜离去的背影,深深鞠躬,直到那袭雪白的身影在旷野远方的地平线缩小成一个飘忽的点。

她直起身,拂去自己墓碑上的薄尘,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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